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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潮汕脱险


    
    国务院来信
    1956年春天,普宁大南山下偏僻的咸寮村忽然接到北京寄来的国务院一个大信封,收信人便是从马来西亚归来的陈开仪。
    原来,陈开仪当过普宁县苏维埃政府主席,为逃避敌人追捕, 1928年坐船往马来西亚投奔亲戚,住在粟芭,给人打工种木薯、制橡胶。夜间,他经常到华工的集体宿舍坐谈,一边吸烟筒一边讲述唐农会的故事。
    有一次,陈开仪在山上劳动,一只受伤的山猪牯横冲直撞而来。俗话说,“惹龙惹虎,勿惹山猪牯”。陈开仪不顾一切,拿起一把长柄大镰刀和山猪牯搏斗,把它砍死,自己也被山猪牯的獠牙挑伤,住进医院。出院后,粟芭人更加敬佩这位刚毅勇敢的神秘华工。
    这位在马来西亚勇斗山猪牯救过人的华工,当年还救援过政务院副总理郭沫若呢。
    祖国解放后,陈开仪回国,给郭沫若写了信。这日收到的便是郭老的复信。陈开仪激动地拆开信,信上写道:
    陈开仪老大哥:
    你三月十四日的信接到了。看到你的照片和几十年前的样子差不多,我多谢你,祝你活到一百岁。
    二十几年前,你帮助我们好几位同志逃出虎口,我是经常留在记忆里的。领我们到你家的那位青年朋友,姓名不记得了,不知还存在否?我现在也送你一张照片,恐怕我的样子和从前大不相同了。我现在也有六十多岁了,但我想活着看到中国走入共产主义社会。
    敬礼
                                  郭沫若
                        一九五六年三月二十四日北京
    莲花山突围
    这要追溯到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后,郭沫若随南下部队于9月24日人潮汕,分兵进驻汕头、潮州。作战部队驰赴揭阳山湖地区抗击围追的国民党军队二万多人。10月3日,起义军正在普宁流沙召开会议,下午4时,突然接到敌人前来截击的消息:会议立即结束,分头向海陆丰撤退。郭沫若和领导机关及后卫部队叶挺的第二十四师撤离至流沙3.5公里的钟潭村后莲花山(现属池尾镇)。
    果陇村庄大泉地主民团引领敌东路军陈济棠部第十一师、徐景棠部第十三师立即赶到,包围了起义军。起义军领导机关和后卫部队被压缩在一块盆地里。周围高山峻岭,形势险恶。几天来周恩来正发高烧,仍坚持和叶挺一起指挥作战,激战到黄昏,起义军与地方党组织失去联系。后卫部队和先头部队也被敌人切断联系,队伍混乱。后卫部队除部分冲出包围外,大部分溃散。国民党军的地方侦缉队立即分头搜捕失散的起义军官兵。
    郭沫若和安琳、傅君等辗转来到西社乡瓦窑圩,人地生疏,随时会被敌人发觉,情况十分危急。普宁党组织派方家悟和县劳动童子团团长黄寿山寻找郭沫若一行。
    他们寻觅来到咸寮村,小山村后依莽莽苍苍的大南山。村后有连片的乌橄榄园。深秋,橄榄树上挂满绿莹莹的果子,还未成熟。被击散的部分义军来到橄榄园歇息,口里干渴得冒烟。他们以为树上挂的果子是可以生吃的香橄榄,摘下来一尝,却涩得蹙眉咧嘴。方家悟向他们解释,这种果子不能生吃,让村里农会挑来烧开的茶水。
    方家悟获悉郭沫若等人行踪,决定把他们带到这里避一避。
    咸寮村遇险  
    方家悟曾在这一带教书和组织农会,熟悉这里情况。大南山西北高峻,连接南阳山,沟通大北山,东南丘陵起伏,境内峰峦迭障,山势险峻,主峰望天石海拔900多米。密林、山洞星罗棋布,岩洞幽深,山路崎岖。境内百多山村五万多人口,是革命老根据地,翻越大南山便是惠来县境,濒临浩瀚大海,水路可通往香港和海外。大南山,正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方家悟找咸寮村农会干部陈开仪道明来意。陈开仪二话没说,立即着手给郭沫若他们准备安全住处,一面派年仅19岁的儿子陈文木带路,协助方家悟、黄寿山前往迎接郭沫若一行。
    陈文木就是郭老信中所提的“那位青年朋友”,他机智勇敢、活跃,给郭老留下深刻印象。
    陈文木熟悉路径,在前引路,方家悟、黄寿山一路照应,郭沫若、安琳、傅君等一行在夜色掩护下,从西社瓦窑圩出发,来到咸寮村已经深夜,个个累得精疲力竭,吃过饭,陈开仪把他们安置在一座“四点金”旧屋的大厅里住下。
    第二天一早,方家悟笑着问:“小陈,你可知道昨晚和你同床的是谁?”
    陈文木莫名其妙,傻乎乎地说:“一个睡觉很不老实的后生仔。他老是把我往里挤,只晓得自己睡阔。”说着哈哈笑了。
    方家悟指着一位把头发藏进军帽里的女战士给他看:“就是她。”陈文木一时愣住了,很不好意思。
    形势越来越紧,常有收购废铜烂铁和阉猪阉鸡的进村串巷吆喝生意,形迹可疑。为了安全起见。陈开仪把郭沫若等人转移到村西南打石垭山洞住下。这个山洞有两只木梯相接那么深。洞里有水有石床,适合住人。
    陈开仪安排儿子陈文木和陈大进做保卫工作。陈文木非常警惕,借口禁山禁止人畜进山,把上山捡柴拾草的人赶跑。但消息很快被村里的土豪劣绅走漏出去。
    汕头侦缉队长带领30多名驳壳兵在一连白军配合下,在一个晚上包围咸寮村。
    陈文木“报讯”
    天将亮时,陈文木化装出田收稻草,和同年兄带了尖担草索溜出村,来到新庵面前的稻田,两人松了一口。同年兄忙着捆稻草。陈文木又饿又渴,折了一支甘蔗吃起来,望着黑黝黝的竹丛围抱的新庵打主意。
    新庵住着一个长年给人做道场超度亡灵的和尚和几户人家,周围种剌钩竹,密密麻麻,像一堵不透风的墙,陈文木正想进庵避一避。
    “不许动”!新庵竹丛里伸出几条驳壳枪。同年兄眼快,从稻草田里溜走了。侦缉队员冲了出来,拿缚稻草的绳索牢牢捆住陈文木,要他带路搜山洞,捉拿郭沫若等人。
    天已放亮,大南山下死一般静寂,没有炊烟,没有人下地。陈文木一路上想着对付敌人的方法。他知道父亲和陈大进还没有发现情况,来到打石垭山上,陈文木机智地蹲了下来,叫嚷脚底凿着刺,走不动了。
    侦缉队员拿枪托打他。陈文木乘机呼天喊地。父亲和哥哥这才发觉,赶快翻过山垭走了。
    当晚陈文木被带到蛟池庵过堂,要他说出郭沫若的住处。陈文木被打得死去活来,脚趾手指被拴住,飞机吊起来,腰部压上一块木头和一畚箕火烧土。
    智脱打石洞
    哥哥陈大进,也于这一夜在家里灶前被敌人缴枪抓走。敌人已经获悉郭沫若他们藏在打石垭山洞里。他们把陈大进押到洞口喊话,请郭沫若他们出来。
    陈大进乘机挣脱绳子溜进洞里,躲藏起来。
    洞里有7条广东造步枪和一些子弹、几升白米。陈大进每天用生米配坑水充饥。
    敌人没有办法,把山洞围困起来,企图把郭沫若他们活活困死洞里。
    敌人都是怕死鬼,谁也不敢下洞搜索,坐在洞口叫骂,渴了就到田里砍来甘蔗吃,把蔗头蔗粕扔进洞里,这正好成了陈大进最佳食物。
    村里的土豪劣绅献策,建议堵水灌洞,但是水流走了。他们又建议烧谷壳,烟熏山洞,烟只向上冒,不会向洞里灌,此法也无济于事。
    陈大进在洞里住了21天,敌人毫无所获,渐渐地放松警惕。陈大进半夜爬出山洞,借着月色,偷偷爬回村里,在自家一间倒丁照壁、堆放柴草的破屋里藏下来。家里人每隔几天便偷偷送来一个糯米饭团。
    敌人围了一个月,自以为人都死光了,从陈文木那里也得不到一句口供,便把他放了,围山洞的白军也撤走了。
    其实,郭沫若等人早已由陈开仪和方家悟秘密护送,爬出山洞,登上大南山的盐岭路。
    神泉港出海
    这是一条通往惠来的崎岖险峻山路,人们一般不走这条路,只有贩卖私盐的人为了逃避盐警追捕才走这条路。因此被称为盐岭路。
    为了安全,陈开仪和方家悟带领郭沫若一行艰难翻越盐岭路,来到惠来县神泉镇,在陈少光碗铺住下。
    陈老板开明忠厚,交游甚广,是神泉商会主席,久闻郭沫若大名,热情接待。晚上,海风吹拂,夜气寒冷,郭沫若衣衫单薄,陈老板脱下自己身上的绸缎夹袄给他穿。患难见真情,郭沫若也留下很多墨宝,答应下次回来补上钤印。10天后,陈老板找到船只,黎明前,郭沫若他们来到海边水仙宫前上了船,陈老板依依惜别,目送船只消失在茫茫夜海中……
    郭沫若一行终于逃出虎口,安全抵达香港。
    这时候,潮汕笼罩着白色恐怖。陈大进不能再藏在家里,便和弟弟陈三水悄悄潜到汕头,夤夜雇木船,登上开往台湾的轮船,补了船票。这年农历十二月初三,船到鸡笼山附近触礁沉没,兄弟不幸遇难。
    陈开仪闻讯悲痛不已。外面风声越来越紧,敌人加紧搜捕革命志士,农会已停止活动,革命处于低湖。陈开仪只得漂洋过海,投奔马来西亚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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