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溪秀才每年都有一份公租收入，初一必须买一头羊祭祖。

    这一年，轮到鸦片秀才收公租。可是几石租谷已被他的烟枪烧尽，无钱买羊。

    旧历年廿九夜，秀才吸饱鸦片，过足烟瘾，昏昏然要去邻村买羊，走到半路，忽听一声大喝：“你是新鬼还老鬼？新鬼得走路边。不然被人吐一口唾沫，糊住脸面，你就走不了。”

    鸦片秀才想不到自己被当成鬼。他定睛一看，原来对面站着个老鬼。

    鸦片秀才头颅大，眼窝深，鼻孔大，痰涎多。他气将起来：“嚯嚯，呸！”朝老鬼吐了一口痰涎，老鬼便被糊住了，走不得，“咩咩”地叫着，变成一只又瘦又小的羊。

    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鸦片秀才解下裤带把羊拴住，拉到猪屠铺，吩咐屠夫把羊宰了，正月初一要祭拜祖先。

    屠夫一早起来，杀好猪，过来杀羊，心想：秀才好啬吝！这么瘦小的羊也能祭祖？心不在焉地把羊牵了过来，正要下刀，羊的脖了拴着一条裤带，无从下刀，便攥住羊角，解开裤带，一刀下去，哪知羊不见了，刀戳在大腿上，鲜血直流。

    屠夫知道秀才不是好惹的，只得忍痛把自己一只羊拿来顶替。

    第二天，鸦片秀才见了，心中有数，口里不说，把全羊摆上供盘，拿去祭祖。

    正月初一，祭完祖先分羊肉。大家埋怨羊太瘦小，每人分不到一蚶壳肉，在祠堂里争吵起来，越争越激烈。有人指责秀才“瞒骗祖先，欺哄众人”，告到县太爷那里去。

    县太爷审问了秀才。鸦片秀才说：“明明我把一只又肥又大的羊交给屠夫，怎么变成一只又瘦又小的羊？这得问屠夫。”

    屠夫伤口还未痊愈，便把经过如实说了，求太爷作主。县太爷大怒：“大胆秀才！食祖先之禄，不思图报，还搞什么鬼？从实招来！”

    鸦片秀才打着呵欠，烟瘾来了，正愁无钱抽鸦片，哪还有钱赔一只又肥又大的羊！便把那夜遇鬼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好吧，今晚我再去拴一只又肥又大的羊，但我的裤带至切不能解开！”

    县太爷大惊，心想这秀才兴许是文曲星转世。鬼害怕文曲星，更害怕吸鸦片的文曲星。难怪他一口痰涎便把鬼变成羊，一条裤带就拴住了它。那老鬼八成是来赴节的。他顺水推舟，当场宣布：“这只羊就免了吧。大家不要为了多分几片羊肉而坑害了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