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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艄公智赚林伯虔

    晚清举人林伯虔,原名林凤祥,字钦甫。因中举之时,宗师忌讳其名与揭阳籍的太平天国将领林凤祥同姓名,故将他改名为林伯虔。
    林伯虔自幼聪颖好学,酷爱书法,特别喜欢“竹林七贤”的诗文及其恃才傲物的人品。他小时摹写过前朝刘石庵的书帖,后改从大书法家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一路法帖,取其规谨,遒劲,并融会米芾书法的潇洒、隽逸,自立书法门户。后期林伯虔看到清廷的腐朽无能,更是放纵不羁,酒食终日。他嗜吃零食的习惯著闻于市井,凡事不拘小节,唯致力砚海,因此,他的处世及墨名随此不胫而走,遐迩皆知。
    一年夏天,林伯虔应浦同科举子之约,将乘船赴会。林伯虔雇来的艄公,小时曾在书斋念过几年书,是位诙谐的老者。他早巳风闻林伯虔的处世为人,所以便设下“圈套”,乐于为之引渡。
    翌日清晨,老艄公早在榕城北门妈前大榕树下,泊船恭候林伯虔。不多时,只见林伯虔身着蓝布长衫,外套黑色马褂,斜戴破顶的小帽,耷拉着鞋子,手捧着油条边吃边打呵欠。“喂,林大人,船在这里已等侯您多时了。”老艄公大声打了招呼。林伯虔因嘴里咬着油条,不便开口说话,只好用手一拱谢过艄公。过了一会儿,老艄公打点完毕,向坐在舱中的林伯虔大声说;“大人坐定,我要开船啦!”说完船竿一点,船便转到江心。林伯虔在船舱中吃完油条,用袖口擦擦嘴,手中的油渍随便往身上一抹,就算完事了。“艄公,船几时可达浦?”林伯虔眯着眼开始向老艄公搭话。老艄公望着水流说;“大人,今早顺潮,中午时分就可到达。”林伯虔听后顺势一倒躺在舱里,便呼呼地睡了。
    小船悠悠顺流。到了双溪汇合处,太阳已有一竿多高。老艄公看着舱中熟睡的林伯虔,皱起了双眉,骤然打个响桨:“林大人,快起来看看双溪奇景:‘一竿红日映双江。’”林伯虔睁开朦胧的眼,伸直懒腰,探头一望,不禁看傻了,江天无垠,几声海鸟呜叫,亮翅飞翔。林伯虔摇晃着脑袋吟道:“数点白鸥横半天。”老艄公哈哈大笑说:“林大人,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老汉今天抛砖引玉,确见大人奇才了。我这就斗胆凑上第三句,‘炎夏清风当好睡,’恭请大人成全最后一句啦!”林伯虔平时懒于自己作诗和对,此刻倒被老艄公激了起来,忙说:“岂敢!岂敢!看来尊驾是谙精韵律,真是出江更见海之大。”“大人好说了。”老艄公急陪上话。林伯虔略为思索,续吟道:“船中怎肯枕衣眠。”老艄公翘起大姆指喷喷称赞:“大人饱学多才,来日不可估量。”林伯虔叹了口气,苦恼地摇了摇头,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船中江中孤零零地盲汀进,林伯虔被艄公弄醒后顿觉饥肠辘辘,忽然闻得一阵阵菜脯的香味,令人口涎欲滴。他瞄着眼向船舱中一瞥,发现舱角有个瓮,盖子封得不严实,菜脯的香味就是从瓮里透出来的。林伯皮暗暗将身移到瓮边,伸手抓出一个,一片一片地撕了吃。那菜脯的香味真是诱人,他一连吃下了很多个。老艄公看在眼中,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半晌,林伯虔只觉喉咙干渴难忍,他望望船舱,找不到半点水,外面只见茫茫大海,哪里去找淡水呢?没有办法,只好向老艄公诉起衷情。老艄公点点头说:“大人可曾听闻,大海之上,滴水千金?”林伯虔也只好点头称是。老艄公紧接着说:“我闻大墨宝,也是一字千金。”林伯虔急忙摇头:“当不起!当不起!”老艄公满脸堆笑:“勿谦!勿谦!大人非比别人呢!我舱板底下有一瓮淡水,一套茶具,大人不嫌弃就请让我敬上几怀薄茶吧!”数杯龙井香茗,顿使林伯虔喉润口香,精神奕奕。此时,老艄公又在舱板下搬出文房四宝,捧上前要求林伯虔说:“请大人俯就,赐老汉墨宝。”林伯虔见老艄公为人老实,言辞恳切,也就捋起袖子,欣然命笔题诗:
     榕水远兮塔影斜,
     扁舟逐浪渡江霞。
     举头狮象双山峙,
     慧眼桑田万顷华。
     菜脯供兴犹免酒,
     喉咙转渴漫思茶。
     舶公顾我无他物,
     笔底书诗龙井赊。尔后,二人遂成了挚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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