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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象把水口

    在榕江的入海处,南岸为桑田,北岸是钱岗。两岸对峙着两座山头,形若狮象,所以人们称为“狮象把水口”。提起这狮象把水口,却有着一段动人的传说。
    远古以前,南海龙王生下九子,那第九的龙子是一只大龟,它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年才能变化成龙。故此,老龙王在分封海域时,将榕江出海口的沙汕海域预封给龟龙。这沙汕海域四季如春,水族繁衍,是一汪宝海。
    本来,在这得天独厚的海域,如治理得法,自可享用无穷,叵料八十多年后来此统治的龟龙,却是一条孽龙。它既贪婪凶狠,又淫乱好色。所用鳄鱼、乌龟之辈,本性俱皆残忍、狡诈。尽管龙宫有黄金床、白玉柱、七尺珊瑚,寸径珍珠,却是难填龟龙的欲壑,美人鱼、鲛鲴女虽也妖冶妩媚,它也嫌其未能尽欢。
     适值暮秋天气,海天碧蓝,铁树叶凋,海柳枝残,龙宫沉寂,银浪凄迷。龟龙孤坐无聊,乃带了枪蛙、蛤蚧、龙虾、海蟹等随从,上岸优游。偶登海山,极目远眺,但见山对面陆地,一派生机――烟云、竹树、村落、田畴、小桥、流水;桑麻遍野,菽麦纵横;人物熙来攘往。此时恰是秋收时节。龟龙见此三秋景色,虽则心旷神怡,但回顾自己海面唯有波涛起伏,虽然雄伟壮观,却感枯燥寂寥。它不禁歆羡起人世了,于是化成人形,直入村寨,因见一人,遂使它那贪婪、好色的劣性又发作起来。
    你道龟龙看见何人?就是那并边一个汲水姑娘。只见姑娘眉锁春山,眼含秋水,鬓堆螺黛,唇若涂朱,更兼年在妙龄,直使龟龙的魂灵儿,掉到爪洼国去了。于是,一场不该兴的风波兴起来了。
    却说龟龙回龙宫后,马上召集乌龟、鲤鱼、鳄鱼等到来议事。它将上岸巡游所见概述一番,并说:“孤家虽然富有片海,却没有如花主人,生活总觉无味,如能将海域扩大到山那边去,可得美人为妃,我愿足矣。”乌龟听后,马上奉承道:“殿下明烛万里,开疆拓土,乃有志者之所为。更何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毛诗三百,首重关雎,此也人伦大事也。殿下雄姿英武,正当有所建树,此也万世之基业也。”龟龙听后,虽是满心欢喜,但它的心思主要是放在那姑娘身上,遂问道:“卿岂熟知山那边情形,以及姑娘的来历?”乌龟见问,遂陈言道:“臣经常上岸,山那边情况甚明。这两座大山,一叫南屏山,一叫北屏山,中间是一条通向山后的道路,一条溪流,灌注四十八乡村寨,号称鱼米之乡,人烟稠密,人物俊秀,其中有一姑娘,人称田芝,不但容颜艳丽,而且知书达礼,被誉为四十八乡女中之冠,大王所见,谅必田芝无疑。殿下如要把她弄来,倒也不难。”遂又与龟龙耳语后道:“必须如此施为,万无一失。”龟龙听罢,连称妙计,正在得意忘形,偏偏激怒了鲤鱼将军,即抗声言道:“不可!不可!自古失道寡助。水陆分居昔有定份,岂可因一人之求而使百姓遇殃,更何况水火无情,一朝淹没田宅村舍,贻害无穷!此事决不可行!”龟龙闻言大怒道:“哼!自古沧海桑田,桑阻沧海,顺理成章,你竟敢扰乱军心,危言惑众,本应重惩,姑念你从前帮助我化龙有功,从宽惩罚,把你赶出龙宫,以后不得游进海里。”左右即将鲤鱼赶出海底。从此,鲤鱼只在江河湖泊的淡水生活,故俗语云:“有海鲫无海鲤。”又因乌龟坏事作尽,故此人民对那些勾引男女搞不正当关系的人,称为“乌龟头”、“乌龟婆”。
    却说龟龙听信乌龟一番谰言,次日即点了十万虾兵,八千蟹将,命鲸挂帅印,鳄鱼为先锋,虎鲨作后卫,飞鱼报军情,浩浩荡荡掀浪扬波,杀奔两屏山四十八乡而来。
    霎时间,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如山的巨浪冲击着百里海堤,冲走如磐的大石,树倒林毁,樯倾楫摧。大水即将漫进了两屏山沿岸各村寨。南北两屏山乡,东西各村寨的男女老少,都上堤抗击暴风雨、大海潮,抢救堤围。但见沙袋在增高,木桩在楔进,挑土的长龙在暴风雨中摆动,推石的车队在泥滑的道路辗行。耀眼的灯火映红堤岸,呐喊的号子震撼云天!堤终于加宽加固了,虾兵软了,蟹将疲了,海潮退了!
    龟龙本想一举荡平两屏山,使它那一箭双雕的阴谋得逞,谁知碰到村民的坚强抗击,落得个损兵折将,头破血流,只好灰溜溜地暂命退兵。回到龙宫,大发雷霆,再次商议鬼计,只见乌龟又奏道:“殿下此次进攻不成,失于低估凡人的反抗力量。为今之计,只有以偷袭取胜。我曾巡行全堤,某某段里正有蚁穴,可命泥瞅钻洞,螃蟹掏空,大军随后继进,定可收效。得手之后,再用攻心战术,何怕美人不能到手。”龟龙大喜,遂命依计而行。
    再说两屏山的乡民,因连日上堤奋战,尽皆疲劳,见潮水退去,都各回家休息。只有田芝家里灯光明亮,全家人还在谈论海潮为灾之事。只听田芝向她父亲说:“爹,潮水虽然退去,但是沉雷隐隐,风力尖利,恐伯还有特大暴雨哩。何况百里长堤,未必处处坚固,倘若有些地方存在白蚁,洞被海潮有空可钻,那就防不胜防了。”老父亲见她说得有理,正在思忖良策,以防万一,忽听得山崩地裂,一阵巨响,潮声似万马奔腾。田芝一跃而起,手持木槌,奔至祠堂,敲钟报警。
    只听得“当当当……”的钟声和“溃堤了……”的喊声,把乡民从梦中惊醒,人们见海潮来得凶猛,有的搬着棉被,有的抱着母鸡,有的挟着小孩,有的拖着老娘,纷纷向后山逃命,跑得慢的顷刻即被海潮淹没。
    霎时间波浪汹涌,海潮铺天盖地而来,把沿岸四十八乡变成白茫茫一片泽国。猪、牛、鸡、鸭,床板、草席、尿桶、箩筐、死尸等在水里浮沉。
    退到后山的人们,心头好象被棉絮堵住似的闷得慌。眼见寒冬将至,衣粮漂没,今后的日子要如何度过?这凶猛的海潮何时能退?村里几位父老正在商议计策,忽听得水里一声呐喊,水面上漂来一张“告谕”,小伙子把它捞起来,拿到议事者的面前,只见上面写着:“龙王九殿下千岁?因慕田芝姑娘色艺双绝,愿结丝萝,拟纳为十七妃子,见谕之后,速将田芝送至龙宫完婚,则水兵自退。不然的话,你们永无回乡复土之日,饿毙山间。”大家看后,气愤难言,原来竟是龟龙为讨美女,兴波作孽。为今之计,只有驱赶妖龙,才能保住田芝,解救乡民。这时一个乡老说道:“要除妖龙除非直至南岳,求南华帝君发兵。必须有一个勇敢机智,而又能剖析今天事理,能经得起艰难困苦的人前往南岳求援,不知谁能前往?”话刚说罢,只听田芝向前进言道:“妖龙既然为我而来,这请兵除孽的任务,就落到我肩上了。”父老们皆犹豫不决,论条件,确是田芝前去合适,但是一个姑娘,如何能冒此危难呢?这时,田芝的父亲说道:“诸位父老,我想只有阿芝去才合适。这一去,也可避开妖龙之魔爪。何况阿芝人也机灵,虽然路途不熟悉,但为了四十八乡的村民,我相信她是能不负所托的。”经过再三商量,终于决定:由农民阿七护送田芝,由后山小路奔赴南岳。于是田芝姑娘,带着四十八村的重托上路了。
    谁知田芝往南岳请兵的消息,被爬上岸来刺探军情的螃蟹获悉,急忙报知龟龙。龟龙即时召见乌龟共商毒计。乌龟道:“咱们在陆上无能为力,最好是在郴江急流津渡口截劫田芝,方保万全。”龟龙即命人前往急流津布下圈套。暂且按下慢表。
    却说田芝与阿七离开两屏山后日夜趱行,饥餐野果,渴饮流泉,那日已到郴江。途问野老,道是过了急流渡口,步上觉迷滩头,便是南华帝君的圣地南岳。二人满心欣喜,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急流渡口,却不禁倒抽了一冷气。
    原来这急流津滩凶水急,烟波迷濠,飞鸟难渡。田芝急得无计可施,热泪横流,阿七也焦躁万分频频顿足。两人正在彷徨之际,却见白帆一片,推波逐浪,左弯右拐,如履平地,直投岸边而来,船上端坐着一个艄公,手扳舵把,高声问道:“二位可是要往南居进香么?”两人慌忙答告来由。艄公即将船靠近岸,搭上跳板,招呼二人上船。随即调转船头,向彼岸驶去。
    小船避礁绕险,行驶如飞,田芝看了心中暗喜:如此湍激的河水,小船竞能这样行驶,莫非是神助?正在欣喜之际,只觉得颤悠悠的一阵轻摇,连人带船都翻进江心去了。
    田芝本是在海边长大的农家姑娘,晓得水性,就挣扎着想冲出水面,但仿佛觉得有无数虾蟹正在箝她,拖她下水,她想努力挣脱,却终于感到似梦非梦,向下沉去……。
    蓦然,好似一道白练缠住她的腰身,又似抛离水面,甩向地上,她昏迷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醒来了,感觉身卧于沙滩之上,张眼四望,原来已登彼岸。但见暮霭沉沉,她高声大呼阿七,杳无回音,大概已经葬身鱼腹了,不禁潸然泪下。没奈何只得只身前行。忽见一块石碑,在苍茫的暮色隐现,上前一看,镌着“觉迷滩头,迷途知觉”。骤忆野老之言:“步上觉迷滩头,便是南华帝君的圣地南岳了。”知是目的地将到,于是攀峥岩、越山涧,过小桥,来到一处地方,但见琪花似锦,瑶草如茵,祥云缭绕,飞檐插天,华表摩日,观之不尽……。忽听得一声大喝:“何方小民?擅闯圣地!”姑娘举目一看,原来是一守山神将,气象威猛。她慌忙回答:“小女家乡因受妖龙侵凌,要面禀帝君请兵除孽。”“既是请兵,可有诰敕或公文?”  “凡界小女,自来托庇帝君神威,今日
家乡遭难,受父老之托,前来叩请帝君,未备文敕。”山神断然拒绝:“无文请回!”田芝心中作难:“刚至山门,就被阻难,如河请得救兵?”正自踌躇之际,只听有人发问;“山神与谁对话?”山神躬身回答:“启禀白象将军,有一凡女,要来请兵,因没文救,不便放人,在此磨缠。”白象将军道:“下 界小民,蒙难来求,如若阻挠,恐有失帝君庇佑十方的本意。可让她进来。”山神无奈,只得将田芝放入,姑娘满心欢喜,来到白象跟前,表示谢意。白象将军即引田芝来到大殿。
    殿堂之上气象森严,金刀银斧雁翅排列,正中一神,龙袍旒冕,气态恢宏。姑娘跪下礼拜,并把龟龙作孽的情由详细禀告,并垦求道:“帝君乃大慈大悲之神,当不忍心四十八乡之民化为龟鳖,望施回天之力,救众生脱离苦海。”帝君尚在犹豫,只见白象将军出班奏道:“那妖龙委实十分猖狂,竞侵入陛下疆界,在急流渡口裁劫这请兵的姑娘,被我遇见,把那班丑类赶跑,将她救出。”田芝听后,才明白刚才是被白象救出,内心很是感激。
    帝君听奏,怒气横生,即开言道:“妖龙如此可恶,特谕白象青狮二将,带领神兵三千,前往讨伐,功成之后,二将即在彼保土安民。”狮象二将,即时率领神兵,直奔两屏山,将龟妖驱回南海,并永远镇住海口,不准海水溢入榕江,使沿岸良田岁岁淡水灌溉,年年稻谷飘香。
    有感于沧海桑田之说,故南屏乡改名桑田(今属潮阳),又因发大水时北屏山的林木仍然郁郁苍苍,似浮在海面上的青色岛屿,故命名为青屿。至今,揭阳民谚还有“水淡到青屿”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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