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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铁匠传艺

    从前,在揭阳县蓝田都新亨乡,有位远近闻名的倪铁匠。他会铸犁头、打锄、錾镰刀,手艺精良,只是膝下无儿无女,过了大半辈子孤身独影的生活。
  在新亨的邻近乡里,有个名陈才丰的后生仔打心眼里羡慕倪铁匠的手艺和名气。心想:一技在身,赢过良田万顷。要是能将倪铁匠的工夫学到手,日后准不愁吃和穿。经过一番策划之后,他找亲托友,向倪铁匠送去红贴,请求收他当徒弟,保证今后为他养老送终。倪铁匠天性孤僻,本来不轻易收徒弟。这一次他见陈才丰嘴甜舌滑,天资也算聪明。同时,考虑到晚年的生活有依托,就破例答应了。从此,一个热心传授,一个认真学习。数年后,倪铁匠就把全套本领,毫无保留地教给徒弟。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当陈才丰感到师傅再也没有什么技巧可学的时候,自以为翅膀已长硬,对倪铁匠的嘴就不那么甜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手脚也不那么勤快了。一次,他不小心把饭烧焦了,倪铁匠训斥了他几句,陈才丰既不认错,反说了一顿不干不净的话以后,竟搬着一大把工具就走了。
  陈才丰离开师傅后,立即在他早就选好的地方,开铺挂起招牌。凭着他从倪铁匠里学得的手艺赚了不少钱,日子越过越富足,娶了妻子,建了一座“四点金”,购置了田园。每餐不是鱼就是肉,逢墟日大赚,免不了喝上半斤八两,倪铁匠却由于年岁一年比一年大,身子不如以前健壮了,先是铁锤抡不起来,后来连风箱子也拉不动了。他的生活渐渐无着,终于不得不流落到街头巷尾求乞。
  这一天,倪铁匠流落到徒弟的铁铺,默默看了一会以后,十分激动地问:“阿才,听说你交了好运,发了大财,恭喜呀!”陈才丰看着师傅一副邋遢形,怕他要讨钱,慌忙应道:“咳,哪有什么财好发?俗话说工夫钱银只渡生嘛。看,脸黑手黑,整天累得腰酸脚痛,这滋味是你尝过来的呀。”
  “唉!”倪铁匠叹了口气,深为婉惜地说:“只因为你食无三片菜脯就想上西天,要是当初手艺学得全,早就成个大富翁了。”
  陈才丰听了不禁一怔,暗自寻思道:自古是“教拳留步”。看来传艺的也留一手呀!陈才丰立即掏出一把钱,塞给倪铁匠说:“嘿嘿,师傅,我早就想送钱去给我,谁知一天过一天,没得空闲。今日幸得您老人家光临茅舍,这钱就请你收下,了结徒弟的一桩心事。”说完,他停下手的活,收起炉子和风箱,拉着师傅的手说:“你老人家真贵步,今日到来,无论如何得到我家坐坐,给徒弟赏赏脸。”倪铁匠也不推辞,收下钱后,就跟着来到陈才丰的住家。在徒弟夫妻俩的盛情挽留下,住了下来。
  从此,陈才丰天天买鱼买肉,冷荤热炒,象亲生儿子一样孝敬倪铁匠。闲着的时候,特意打酒来给倪铁匠喝,想把师傅灌醉,好让他放最后一手技术。可倪铁匠心内有数,酒不敢多喝,话不愿多说,陈才丰知道师傅留的手工夫不易学到,也不敢硬问,怕逼紧了师傅要走。
  就这样,倪铁匠在徒弟家一住就是五年,吃酸喝辣,只需开个口,肚子不曾饿过;四季衣服厚薄宜身,从不曾穿那补过的;困了时睡安稳觉,清心时听人唱曲,可真是享够人间的福气。
  过了七十大寿,倪铁匠在一次行出门时,不慎跌了一跤,从此卧床不起,陈才丰请遍远近名医,没有一个能治得好的。眼见倪铁匠快断气了,陈才丰和他老婆一起跪在床前,苦苦哀求说:“师傅,俺给你磕头,请您把最后一手技术放给我们。要不,您带走了也真可惜。”倪铁匠呻吟着,有气无力地说:“阿才,多谢你夫妻俩一片孝心。我积了五十多年的经验,对谁都没说过,现在告诉你,要切切记住:烧红的铁不能用手去拿。”
  陈才丰听罢,知道上当了,气得脸色铁青,上前将倪铁匠拖下床。此时,只听“咽”的一声,倪铁匠断气了。无奈,为了遮人耳目,陈才丰只得为他当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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