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
潮州很多失去耕地的农民和无业游民,为求生计,只好漂洋过海到异国他邦去艰苦创业。这种出洋,历来称为“过番”。由此而产生了很多有关的民间歌谣,我们把它叫做“过番歌”。
大量的过番歌反映了人们出国前后的苦况,如:“无田地,断柴米,唔(不)愿白白待饿死;无奈何,过暹罗,去卖咕哩(苦力)堵日子。”“海水迢迢,田主心枭,田园吊佃,此恨难消!”“一船目汁一船人,大海茫茫心茫茫!”“盘起浴布背市篮,欲到实叻胶拉巴;甜脯(干粮),克苦咬,海水咸咸堵喉干。”
有些过番歌是“苦中作乐”地用喜剧手法唱出来的,如人人能唱的这一首:
天顶飞雁鹅,
阿弟有女亩(妻)阿兄无;
阿弟生仔叫大伯,
大伯小理(羞耻)无奈何!
收拾包袱过暹罗,
欲到暹罗牵猪哥,
赚有钱银多多寄,
寄来唐山(娶)老婆!
很多出洋谋生的人多是到了人大当婚的年龄,他们的父母便在家中为其主婚娶妻,抱一只大公鸡代替新郎同新娘拜堂,结果苦的是新娘。有一首歌谣唱道:
嫁着过番郎,
目汁浸眠床;
待到阿郎过番返,
别人已经在抱孙!
另一首则把闺怨迁怒于“过番郎”:
老伯心肝枭,
老姆面皮饶(皱);
过番一去半世久,
正来相会老阿娇!
也有不少“过番者”是有妻儿之后才去的,他们的思家观念就更强了,如下面这一首也是从前多人常唱的:
“心慌慌,意茫茫,去到汕头客头行(客栈),客头(栈主)看见请入坐,问声人客欲顺风?船一坐,到实叻,上山做苦工。雨来分伊沃(淋),日出分伊曝。所擎大杉楹,所做日共夜,鸡啼三落(遍)去冲浴,出工时候正五更。难得一夜好歇嘿(休息),急急写信回老家。信一封,银二元,叫女亩刻苦勿愁烦:仔儿着扶持,日日勤教示;田园力落做,猪仔力落饲。待到我赚有,紧紧回唐来团圆!”
类似的还有下面这一首:
家硗(穷)无奈过暹罗,
来到暹罗受苦楚,
夜来写信回家内,
笔仔擎起目汁落!
老婆在家怎度日?
老母病重怎奈何?
奴仔无米怎抚养?
心头好比三股索(拧得紧)!
耳听谯楼四更鼓,
支笔任凿凿唔落,
目汁渍满纸,
声声叹唉呵!
更有人这样叹息:
渡过乌水,食尽苦水,
满怀心事付流水;
想做座山,无回唐山,
终老骨头归义山!
歌谣中的乌水指海水;座山是“番客语”,一指靠山,一指经济和事业的“山”;义山则是埋葬侨胞尸骨的义冢。它反映了侨胞们终老葬身异国的惨状。
当侨胞们业有所成而汇款回唐山时,则使很多人对侨属们大加羡慕,不少歌谣反映了这种观点,如:
睡晏晏,煲响炭,
待翁(夫)寄钱回唐山,
亘日食好又衬(穿)好,
一夜倒来嘬嘬鼾。
还有“嫁着番客翁,三顿白肉炒青葱……”“拜老爷(求神),烧长香,保贺下世再来
潮州出世做姿娘。姿娘嫁番客,番客在外洋,寄钱来享福,嘴笑鼻笑‘姚呀姚(摇摇摆摆)。”……
但侨眷们对此也有苦衷,正如一首歌谣唱的:
嫁着过番翁,
半天吊灯笼,
日日守活寡,
夜夜企空房!
她们把此归结为命运,是“前世无修”所致的,有这么一首:
前世身无修,
嫁翁外洋洲;
去时小生弟,
来时白长须。
……
随着社会的日渐昌明,经济的逐渐好转,侨胞侨眷们的如此苦况才划上了句号。一方面是他们纷纷接妻儿前往海外同居;另一方面,是年青一代在侨居国娶妻成家。这些过番谣就成为“历史题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