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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工夫茶的程式

    初到潮州做客的人,大多对浓酽热烫的潮州工夫茶敬而远之。在潮汕地区,冲泡工夫茶是一种最为普通的民间礼仪,客人一进门,哪怕是至亲毗邻,都要品尝潮州工夫茶,这是对客人一种尊重而简朴的礼节。
    冲泡工夫茶,必须配备有上乘的茶叶、精雅的茶具及好的水,然后是程式讲究的冲泡方法,才能品尝出其韵味。因此,潮州工夫茶实际上是一种讲究茶叶、水质、火候及冲泡技法的茶艺。
    潮州工夫茶的选料首选是乌龙茶类。乌龙茶属半发酵,是介于不发酵茶(绿茶)与全发酵茶(红茶)之间的一类茶叶,因外观色泽青褐,也称为“青茶”。乌龙茶的制作程序,可概括为萎凋(即晒青、凉青)、做青(摇青、碰青)、炒青、揉捻、干燥等五大环节。做青过程中,因鲜叶互相碰撞,叶缘细胞被擦伤破坏,改变了供氧条件而发生轻度氧化并呈现红色,叶片中央部分则由暗绿转淡绿再变为青褐色,从而形成了“绿叶红镶边”的独特风采。炒青后的杀青叶,经过反复揉捻,叶片由片状卷成条索,而被揉破的叶细胞所渗出的茶汁又粘附叶表,在冲泡时容易溶于水,则利于提香使茶汤浓稠。乌龙茶得名的由来,在发源地福建安溪流传着这样一则故事:几百年前,安溪西洋乡的南岩村,有一个单名为“龙”的青年,以种茶、狩猎为生。他饱经日晒雨淋,浑身黝黑,人称乌龙兄。有一天,他上山采茶,晌午回家时打伤一只山獐,直追至“观音石”附近方把它捕获,到家后又忙于宰杀山獐,忘了制茶。隔天清早才发现搁置一晚的茶叶已萎凋了,有的叶边缘变成红色且散发出阵阵清香。乌龙赶紧动手炒制,没想到做出来的茶叶一经冲泡,竞别具风味,甘香异常。乌龙经过细心琢磨,终于悟出奥秘:原来茶叶在篓中,经一路奔跑颠簸,是“摇青”,后放了一夜,这是“凉青”,所以制作出来的茶叶与往常不同。后乌龙按悟出来的方法反复试验,终于创制出一套新的技术。他把技艺传给乡亲,大家为了感谢他,便把这种茶称做“乌龙茶”。
    潮州很早就有产茶的记录,据明嘉靖十四年(1535年)《广东通志》载:“茶,广之出西樵,韶之出南叶,潮之出桑浦者佳。”如今已不见桑浦山茶叶的踪影,倒是康熙廿五年(1686年)的《饶平县志》载:“粤中旧无茶,所给皆闽产,……近于饶中百花凤凰山多有植之者。”可见,原属饶平的凤凰山区至少在明末清初已有产茶的历史。因凤凰山区大多海拔在1000米左右,且雨量充沛,土壤偏含酸质,云雾多而日照短,昼夜温差大,是理想的植茶之地,也是乌龙茶水仙品系的高产区。而民间传说有“宋茶”树,是凤凰单枞茶的始祖。相传南宋末年,宋帝m流亡到凤凰山,一时口渴难耐,侍从采下一种叶尖似鸟嘴的树叶,略加煎制以饮之,立时生津止渴,大奏奇效,从此广为栽植,人们称为“宋种”。时至今日,凤凰水仙系品种繁多,质量不断提高,名茶迭出,令人目不暇接:凤凰单枞、白叶单枞、群体单枞、黄枝香、芝兰香、蓬莱茗、八仙、浪茶等。
    喝茶讲究色、香、味,品尝工夫茶更要讲究“喉底”,即啜茶后,齿颊留香,舌底回甘,有一股奇妙而难以言状的“山韵”。这山韵一般只有高山茶才具有,且随品种、产地而有独特韵味。
    择水,是指品饮茶对用水有着严格的要求。水是茶冲泡的载体,离开水,所谓茶色、茶香、茶味便无从体现。明代熊明遇《罗芥茶记》云:“烹茶,水之功居大。”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说:“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水十分,茶亦十盼矣;八分之水,试茶十分,茶只八分耳!”这两段话,讲的都是一个意思:用好水泡较次的茶,茶性会借水而充分显现出来,变成好茶;反之,用较次的水泡好茶,茶便变得平淡了。
    水在茶艺中既然如此重要,归纳起来,历代论水的主要标准不外乎两方面:水质和水味。水质要求清、活、轻,而水味侧要求甘与冽(清冷)。
    被誉为“茶圣”的陆羽,从水的质和味上加以长期观察后,在《茶经》中写下了“山水(山泉)上,江水中,井水下”的结论。古人饮茶,注重于水自汲、茶自烹,把汲水、养水当成整个品茶过程的一部份。那么,潮人品饮工夫茶,汲水、养水更是讲究。往昔,嗜好品工夫茶者,不惜代价要茶童挑来泉水,以西湖凤栖泉、处女泉水为上乘;次之挑来韩江水,盛入攘有沙白石、木炭的龙缸,滤去其杂质及土味;再之是遍布城乡的水井,亦是工夫茶客最方便且取之不竭的烹茗源泉。井水消夏冽冬温的特质,虽不及泉水之甘,也有清、轻、冽之实,是潮人普遍的饮茶用水。现在,有些老茶客品工夫茶,一遇有群体单枞或黄枝香等上茶,也肯花钱去买诸如“潮宝”、“甘露寺”等品牌的矿泉水来冲沏,其喉底极甘。
    过去,品饮工夫茶,择器也非常讲究,有茶壶(冲罐)、盖瓯、茶杯、茶盘、茶洗、水钵、红泥火炉、榄核炭、砂铫、羽扇等十数件,后来又简化成茶担等“八宝”。但是,古今势异,生活方式有所不同,除某些专业茶艺馆或民俗博物馆外,民间单存炉(电炉或煤气炉)、水瓶、盖瓯、茶杯和茶洗等。
    在外地人看来,要品一杯工夫茶其程式繁琐,但潮人因其“儒工、幼秀”的民性使然,却乐此不疲,还谓之品茶有“大工夫、小工夫”之别。在考究了茶叶、水质、茶具之后,就是冲泡(烹法)及品尝的模式。尽管普通人喝工夫茶,从治器、纳茶、候汤、冲点、刮沫、淋罐、烫杯、洒茶到品尝,都有一套考究的程式,但这仅是“小工夫”。大工夫是指那些“老茶客”,除讲究“高冲低洒、刮沫淋盖、关公巡城、韩信点兵”等一整套冲泡手艺之外,还需经过再三礼让,端起杯来,一闻其香,二观其色,三再慢斟细呷。让其色、味、香经喉入脑,不由让人提神醒脑,有时仔细啜呷还能品尝出人生先苦后甘之况味,上升为包括哲学、宗教、思想修养和人生韵味等丰富内涵的茶道。因此,从某一角度来说,潮州工夫茶堪称是中国茶道的集中体现者。信与不信,请品尝潮州工夫茶,就略知内中三昧!
    现在,来潮的游客,多是从品尝潮州菜的筵间饮到工夫茶,但潮州城区旅游点也多设有潮州工夫茶艺的雅座。如在闹市区的开元路有“茶艺”贸易部,既可以茶会客、品茗论艺,又可欣赏经营者精心收藏的自唐宋以来的茶碗、冲罐等茶具。老板不仅是潮州工夫茶冲泡高手,且是国家首批颁证的茶艺师。游客还可到奎元的“宏发庄园”主办的潮州名茶馆,西湖滨路的潮州工夫茶馆,新洋路的明承茶庄,以及西湖公园的处女泉、凤凰洲公园、慧如公园、神奇果园等工夫茶雅座。总之,游潮州没有喝到酽醇的工夫茶,可以说,就还没有真正体会到潮人盛情好客的民风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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