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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忠圣王与韩愈

    潮阳很多地方都有双忠庙,奉祀着唐代安史之乱死守睢阳的名将张巡和许远。古往今来,忠臣名将很多,潮阳的老百姓为什么对张巡、许远二公情有独钟呢?
    话说唐代安史之乱平定之后,河南各地民众为了纪念为国捐躯的张巡、许远,很多地方建起了双忠庙,让子孙后代凭吊二公的忠魂。然而,唐朝皇帝在对平叛有功的将领大加升赏之时,非但不对以身殉职的张巡、许远加以褒奖,还大加非议,置正义于不顾而使张、许二公蒙受不白之冤。
    唐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韩愈在张籍的家无意中读到张巡的好友李翰所写的《张巡传》,为李翰代表老百姓替张巡平反拍手叫好,但却因李翰不写许远及南霁云而深感遗憾。为此,他写了《张中丞传后序》,陈之以情,论之以理,仗义执言推倒强加于张巡、许远二公身上一切不实之词,准备上奏唐朝皇帝,为张、许二公鸣冤。刚成文,他却在朝议中抨击宫市而被贬为阳山县令。十多年后,韩愈调回吏部任职,就于唐宪宗元和十三年十二月(公元818年),将《张中丞传后序》连同请求为张巡、许远平反昭雪的奏章一起呈上。唐宪宗看后,意欲下诏褒扬张、许二公。大臣皇甫缚马上奏曰:“先皇已定,不宜过分颂扬。”李逢吉接口说:“过分颂扬张巡、许远,则有扬张、许而抑郭子仪之嫌,还是低调处理为
好。”唐宪宗准奏,令吏部草议低调为二公平反的方案,然后下诏。
    元和十四年正月,唐宪宗遣中使杜英奇往凤翔府岐山县法门寺迎佛骨到京,全城欢庆三日,盛况空前。作为吏部侍郎的韩愈坦率地上书批评了迎佛骨这件事,这一来就触怒了倡导佛教的唐宪宗,一怒之下,欲将韩愈处死,后经有正义感的大臣和贵戚的尽力挽救,幸免于难,但却被贬为潮州刺史。这样,朝廷为张、许二公平反昭雪、恢复名誉之事又被搁置下来。
    且说韩愈在前往潮州的路上,来到商山。天气极为寒冷,雪深泥滑,乘坐的瘦马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地跋涉着。触景生情,他长叹道:“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忽见他的侄儿韩湘子站在他的马前,下跪行礼问安之后,一手牵着马的辔头,一手扶按马镫,恭请韩愈下马叙话。当晚,叔侄二人与他的书童就在路边的小茅屋中避寒。第二天,雪停了,韩湘子扶叔父上马,一路护送到河南邓州境内才停步对韩愈说:“我的师父在此地,我不能远离。叔父东去,虽有险阻,自有神灵相助。”,
    “你的师父是谁?”
    “我师即洪崖先生。”
    洪崖先生乃上古仙人,帝尧时已三千岁。听侄儿这么说,韩愈惊奇地问:“世上真有神仙么?人真的可以成为神仙吗?真理能够寻得到吗?”
    韩湘子说:“得之在心,失之亦心。”见叔父不解地点了点头,韩湘子接着说:“在此一别,以后我还有机会探望你。”说罢,挥泪而去。
    韩愈当即长歌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本为圣朝除弊事,岂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必有意,好收我骨瘴江边。”吟罢催马东行。
    不止一日,韩愈主仆来到河南登封县界。登封县少室山上有个少林寺,少林和尚六照听说韩愈被贬路过河南,当即对少林方丈说:“韩愈抨击佛教,乘他路过这里,应给他一个教训。”
    方丈道:“阿弥陀佛,当今皇帝推崇佛教,本是好事,但迎佛骨之事,有违吾佛真谛,韩吏部与我佛有缘,他谏迎佛骨,言之正理。今日有难,理应设法相助,岂可为难他?”说罢自顾闭目养神。六照见方丈入定,竟私自下山,指示猛虎直扑韩愈主仆。
    韩愈主仆被猛虎逼到颖江边,眼看就要落入虎口了。在这万分危急之时,一武士突然出现在江边,只听得他大吼一声:“孽畜休伤韩大人!”说罢手一伸,把猛虎摔开三丈多远。见猛虎佚去才转身对韩愈说:“韩大人受惊了。”
    韩愈说:“多谢壮士相救,请教尊姓大名。”
    “我叫南霁云。”
    “南霁云?……好熟悉的名字……”
    “我是张巡、许远二公的部将,奉二公之命,护送大人前往岭南。”声犹未了,人影却一晃不见了。
    韩愈觉得有异,正徘徊,蓦见江边有一古庙,信步前行,来到庙前,见横匾上写着:“双忠庙。”韩愈想,莫非真的如侄儿所言,有神灵显圣搭救韩某么?于是他跨进庙门,见正殿上奉祀着张巡、许远的塑像。韩愈低语道:“张、许二公英灵不死,精神永远活在老百姓心中,足见只要为老百姓做好事,世人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接着,他对张、许二公的塑像长长作揖,然后上路。
    在马上颠簸着爬上了一座大雪封路的大山,正要下坡,只听见在灰朦朦的天底下传来一阵凝重的声音:“韩大人一路珍重――”
    他驻马回首远望,只见两位体态魁梧伟岸的长者伫立于山下远处的雪地上,向他致意。很久、很久,才飘然离去。
    一路南行,不觉月余,到了江西南部的梅岭,在驿站上小憩,刚一闭眼,南霁云来到跟前说:“已到岭南,潮州在望,霁云告辞。”韩愈惊觉过来,仰天长叹道:“韩某何德,得张、许二公之英魂这样竭诚相助?”
    随着岁月的推移,时间也流驰了二百多年,张巡、许远二公一直未得到朝廷的正确对待。到了宋真宗咸平二年(公元999年),潮州百姓深感“不有韩夫子,人心尚草莱”!为了纪念韩愈,在潮州通判陈尧佐的倡议下,潮州人把韩愈祭鳄的恶溪改名为韩江,把韩江东面的大山改名为韩山,并建了韩祠以褒扬韩愈带来了中原泱泱的文化,启贤才,开风化,兴教育,办公学,把“风雨瘴昏蛮海日,烟波魂断恶溪村”“海气昏昏水拍天”的蛮荒般的潮州引向文明,成为海滨邹鲁的功绩。
    韩祠落成时,人间举行盛大的庆典。已经升仙了175年的韩愈也高兴异常,各路神仙、文人学士以及曾经到过潮州的知名人物常衮、李宗闵、杨嗣复、李德裕等纷纷到来祝贺,被历代皇帝冷落在睢阳二百多年的张巡、许远收到韩愈的请柬,也赶来参加这一盛会。席间,各路神仙及韩愈的师友、学生们都一致颂扬韩愈的品德及其教化潮州人的功绩。在一片颂扬声中,韩愈长叹道:“潮州虽已步向文明,但韩某却为地处潮州最南端的潮阳县担心哩!”
    “此话怎讲?”众人齐问。
    “潮阳县治原于临昆山麓,后韩某主张迁到近练江出海口的新兴乡。哪里地处海边,土地肥沃,民心淳朴,是海盗山贼垂涎之地;且猪龙贼心不死,正伺机卷土重来,潮阳濒临南海,首当其冲,若非德高望重之士前往辅助当地百姓,恐怕往后有重重劫难哩。”韩愈忧郁地说。
    “何不奏请玉帝派人前往呢?”大诗人李长庚醉醺醺地问。
    “玉帝正待我们推荐人选呀!”韩愈说。
    这时,张巡、许远当即站起来说:“我们正思报韩大人仗义执言,为我们伸张正义之恩,大人若不嫌弃,请奏明玉帝,我们愿往潮阳,保卫大人开创的事业,为潮阳百姓造福!”
    韩愈一听大喜,即请太白金星上奏玉帝,降旨派张、许二公往潮阳。
    天上才一日,人间几十年。第二天,(人间已是宋熙宗巳酉年即公元1069年),玉帝派天使到睢阳,任命张巡、许远为无任所大使,镇守潮阳,以保一方平安,日后由人间皇帝封爵。于是,张巡、许远立即打点行装,准备赴任。
    这期间,恰巧潮阳县军校钟英奉命送贡品上京,路过河南睢阳时,正是黄昏,于是留宿睢阳城。晚餐后,钟英漫步于街头,忽见一神庙,他低语道:“神灵保佑,上京一路平安。”回客栈后就呼呼入睡。梦中,有二老者对他说:“庙殿后柜中有十二神像及一把铜辊。托你带回潮阳东山奉祀,东山东岳庙左,佛寺之后有大石屹立之地可以建祠……”
    一宿醒来,日已三竿,忙赶路上京。一路上,梦中所遇总在眼前闪现,老者的话总在耳边回响。在京城办完公务之后,钟英急急忙忙赶到睢阳,既要进庙答谢神灵保他上京平安之恩,又想起梦中老者所托,急欲看个究竟。来到神庙中,祭拜之后,即按梦中老者所示走到殿后,果然见到一小柜,柜中有神像及铜辊,细看神像,很似梦中的老者,也与庙中二位神像一模一样。于是他提着木柜转回正殿,见殿上神灵塑像帷幕上的横匾写着“双忠神位”四字,心想:“莫非此二位神灵就是传说中守睢阳的名将张巡、许远。”再看庙墙上的碑刻,才知双忠是张巡、许远二公。于是,他猛地跪在双忠神像前,默默许愿道:“弟子当不辱使命!”当天,钟英即买舟南下,通过大运河入海回潮阳。
    钟英一上船,由于旅途的跋涉,不一会就进入梦乡。梦中,他见双忠圣王站在河岸上,大袖一挥,顿时长风阵阵,鼓动船帆,帆船疾驰如飞,正觉有异,忙睁开眼,见满船红光,细看,发现船抵潮阳门V山,惊异非常,心知这是神灵之力。赶到县城,交代完公事,马上把神像和铜辊带上东山。寄于东岳庙中,并对庙祝说明来龙去脉,请庙祝转告县中乡绅:务按神的吩咐在东山上建祠奉祀。也
许是由于旅途的疲劳,钟英的话一说完就瞌然仙逝。
    东岳庙的庙祝还未将钟英的话及神像铜辊之事转告县中乡绅,人们却发现东山上常有二面黑旗迎风招展,东山上其他寺庙的僧众也常于夜间见东岳庙顶有二面黑旗光芒四射。因而,县城百姓纷纷上东岳庙焚香祭拜,并酝酿建神庙奉祀。
    当时,潮阳人对于张巡、许远二公战死睢阳为国捐躯的事迹虽然略有所闻,但由于朝廷对二公不加褒扬,因而一般百姓也不甚了解。钟英带来神像及铜辊之后,有一天,县中一乡绅一早起床时,听见他的儿子在读着他从未听到的文章,忙问:“你读什么文章?从哪里来的?”儿子说:“我读的文章从街上买来的,名叫《张中丞传后序》,是唐代韩昌黎写的。”乡绅怕儿子学非所用,忙拿着文章往请教学馆的教书先生,教书先生读后拍案叫绝!于是,《张中丞传后序》在潮阳的读书人中传开了,潮阳人也从《张中丞传后序》中进一步了解张巡、许远的事迹。经东岳庙庙祝的催促和善男信女们的发动,潮阳乡绅在东山上建了一座“威灵庙”,将神像和铜辊安置在庙中,并塑了张、许二公神像供人瞻仰、奉祀。
    宋景炎二年(公元1278年)十月,文天祥率抗元队伍来到潮阳,安营扎寨之后,带着崇敬的心情走进双忠庙,谒拜了张、许二公的忠魂,面对眼前萧瑟的秋风和顶着秋风的松柏,思潮起伏,以剑割石壁,题了一首气壮山河、光照千古的《沁园春》。随后,举杯向着二公祷告:“二公忠义炯炯,我与二公同心,如许我忠义,请饮此杯,并愿献乘马。”
    话音未落,杯中之酒自减其半,文天祥的坐骑也倒毙于庙门外。
    元天顺元年二月,盘踞在夏岭村(今汕头乌桥一带)的海盗魏崇辉乘潮阳县城游神赛会之机,率贼众窜扰县城。双忠圣王闻报,微笑道:“这猪龙果然来了。”
    猪龙,即猪婆龙,有人叫鼍龙,鳄鱼的一种,居于扬子江。魏崇辉是猪龙借尸还魂之妖孽。猪龙精于唐明皇时转世为安禄山作乱,安禄山睡觉时即现原形,猪首龙身。安禄山被他的儿子安庆绪杀死之后,猪龙逃到南海,窜进恶溪。韩愈到潮州任刺史后,发动群众驱鳄,它慑于《祭鳄鱼文》的义正词严,又自度法力不够,无法与在韩愈领导下的潮州百姓为敌,就逃往大海。经过几百年的修炼,自以为法力无边,就想再到潮州作乱。恰好鲨鱼精邀它到海滨邹鲁一游,来到韩江口,见潮州已经今非昔比,因而不敢贸然进入韩江报被迫搬家之仇。鲨鱼精回大海后,猪龙却独自在韩江口外徘徊,突见韩江口沙滩上的夏岭村有几个海盗,拥着贼首魏崇辉在海边游泳,就一爪把魏崇辉拖下海,一小贼见了大喊:“大王被鳄鱼拖去了,快来人呀!”听见喊声,群贼纷纷赶来,猪龙见状,忙把魏崇辉拖进海底的岩洞中,自己摇身一变,化为魏崇辉的模样浮上水来,众贼忙把他救起,从此,鳄鱼精又借尸还魂到人间为非作歹来了。
    盘踞夏岭村的海盗们见魏崇辉经鳄鱼这一拖之后,武功大进,神力非凡,就更加听他的话了。附近的小伙海贼也先后来投,不几时,贼众竟上千人,周围渔村、农庄尽受其害。
    这一天,魏崇辉听说潮阳县城要游神,舞英歌,赛标旗,他想:潮阳县城原在临昆山,是韩愈迁来新兴乡的,世人都说这是韩愈的成绩,我要给潮阳百姓重重劫难,让潮阳人恨韩愈,以报韩愈迫他迁居之仇。于是,他带贼众夜窜潮阳城。
    正当潮阳百姓惊慌失措之时,双忠圣王对南霁云、雷万春二将说:“你们速带神兵退贼,但不要伤鳄鱼精的性命,让它改过自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南、雷二将赶到城外时,恰贼寇于城北放火攻城。南、雷二将忙请风雨神刮西南风,火反烧贼。魏崇辉见状,正要口喷腥风,将火势反拨城内,但见南霁云怒目圆睁,手中的铜辊正要祭起,就不顾被烧贼众,自顾夺路逃命。
    逃回夏岭之后,魏崇辉咬牙切齿,誓报此仇。在一个乌云密布的夜晚,又率贼众潜进海门,沿练江直溯贵屿,企图毁掉潮阳的粮仓。他自以为沿练江偷偷而上,神不知鬼不觉,谁知来到贵屿寨前,突然火光四起,火光中,两面光芒四射的黑旗下,双忠圣王身穿黑袍骑着白马,站在贵屿山上指挥神兵,向他杀来,魏崇辉一见,知道自己的鬼计难逃双忠圣王的神眼,若不退走,定有不测,连忙退上贼船,借水逃生。双忠圣王早已算知此孽障的行动,并在贵屿周围布下八卦铜辊阵,这八卦铜辊阵的八个门中,水门是死门,属下下之方。双忠圣王知道魏崇辉是水族猪龙借尸还魂乱世,一战败必从水路逃生,所以圣王在八卦铜辊阵的水门布下罗网,由南霁云、雷万春把守,准备活捉猪龙,交上苍处置。不出双忠圣王所料,魏崇辉果然从水路逃走。见魏崇辉上船,双忠圣王大袖一挥,狂风骤至,贼船的船舵折,帆索断!贵屿百姓见贼船被困无法启帆,即万箭齐发,结果,贼众全军覆灭。第二天,有人见练江上浮起一猪首龙身的怪物。
    是年,贵屿以及潮阳很多地方都建起双忠庙,奉祀张、许二公的忠魂,弘扬二公的美德。朝廷闻知也册封二公为“双忠圣王”。
    明嘉靖年间,贵屿大旱,民众请来胪岗妈,求天降雨,由于陈北科出言不逊,向天发难,得罪上苍,天不下雨。陈北科急得团团转,苦思抗旱良策,想得入神,打了一盹,忽见双忠圣王对他说:“陈大人求雨心不诚,应向上苍赔罪!”惊觉过来,细思自己曾在胪岗妈神位前面,写下向上苍发难的话,于是,点起一炷清香,向天祷告,表示诚意,清香尚未燃完,天空突然乌云盖顶,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陈北科大喜道:“双忠圣王德泽万民,福荫百姓,朝廷册尊为‘圣王’这个级别太低,应尊为‘圣帝!’”从那时起,贵屿的双忠庙中的双忠神像改穿黄袍,其他地方的双忠神像则依旧穿黑袍。
    到了清咸丰四年,双忠圣王驻潮阳已近八百年,这漫长的八百年中,双忠圣王为国捐躯的精神与潮阳民众爱国爱乡的精神交融在一起,双忠圣王的忠魂净化了潮阳百姓刻苦耐劳、敢闯敢干的阳刚之气,双忠圣王的品德在潮阳这块神秘的土地上深深地扎下了根。所以,当潮阳人在城内建了双忠行祠并举行盛大庆典时,应邀前来参加庆典的苏东坡对着韩愈、李长庚、文天祥等一班神仙说:“韩文公和张、许二公都有顺应天道的本事;有与天地化育万物相等同、与国家命运的盛衰相关联的地方。他们的光辉上下照射,他们的忠魂万民敬仰,他们的品德千古流芳。”
    众神仙听后拍手叫好道:“天上人间一般同,苏学士的话不但代表天上,也代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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