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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笑话拾遗

                    俺来拜谢老谷笪
    旧社会的戏班,演员多是童伶,这些童伶大多数是从小就卖身入戏班的,因没机会读书而成文盲。对于剧本台词,只靠死记硬背,根本不懂含义。有个童伶在《京城会》中扮演吕蒙正,当吕蒙正高中状元而与其妻――刘氏夫人相会时,剧中有句台词,叫做“俺可一齐拜谢苍天,做个团圆!”目不识丁的童伶,演戏只是念“书歌”,根本不懂“苍天”指的是什么。由于初出棚,台词念不熟,加上一时怯场,因而竟把上述那句台词忘记了。此时此地,台上演员哑场,台下观众骚动,急得打鼓先生如坐针毡,于是忙用鼓槌朝天乱指,意在对那个童伶暗示,叫他快念“俺可一齐拜谢苍天……”那个急得直冒冷汗的童伶,正在东张西望,想寻解围之策,忽见打鼓先生挥动鼓槌,遂依着鼓槌所指方向,仰目一看,触见搭在戏棚顶的老谷笪,于是脱口而出:“俺来拜谢老谷笪!”话音刚落,台下哄笑。可怜的小演员,却被“老谷笪”害得皮肉受苦,因为戏一演完,他免不了要受到“操公堂”的责罚。
                       吾乃张飞之弟张样是也
    有个戏班,落乡演戏,时值盛夏,天热如蒸,有个扮演张飞的演员,因怕炎热,故趁尚未出台,而把髯口摘下,放在“囊头”(剧箱上面),然后急找一个通风去处,借以纳凉取爽。怎知由于连夜演戏,疲劳过度,一坐下就打盹。才入梦乡,耳边厢就听得有人催他快快出台。扮演张飞的演员猛然睁眼,稍一定神,便冲出台,怎知一时慌乱,竟然忘带髯口。张飞没有带“髯”,岂不成为笑话?彼时彼地,台下观众哗然,台上气氛紧张。当扮演张飞敌手的演员高声叱问“来者何将,报名受死”时,扮演张飞的演员正要答声“吾乃张……”并配以捋髯动作时,骇然发现忘记带髯,免不了捏把冷汗,幸亏他心窍灵巧,急中生智,遂急改口继续答曰:“吾乃张飞之弟张样是也。”对方也算机灵,当即说道:“张样非我敌手,速叫你兄张飞,快来应战!”扮演张飞的演员说了一声“待来”,便连忙入台,挂上髯口,重新出台继续演戏。当然,张飞哪里有弟张样?这个笑话只是在于说明演员的机灵。
                        我在这里为恁看马
    有个戏班,在乡间演了一出武戏。戏演完后,众各回家。独有一个孩子,蹲在台下不走。戏班的人,觉得奇怪,上前问他:“为何不走?”但听得小孩认真回答:“我在这里为恁看马。”有个快嘴的演员,听后打趣地说:“这里只有戏棚枋,我们哪里来的马?”这时,那孩子更加认真地说:“怎么没马?早间你们演戏,有个武将,明明作了缚马动作,可是有‘缚’无‘解’,因此,那只‘马’不是还在棚角吗?”戏班的人听后,恍然大悟,深受感动。都这样说:“观众看戏这样认真,我们演戏岂可疏忽?”
                     老老做(演)戏,做到跌落棚
    某个戏班,有个演员,属于打武的行当。虽说功夫不硬,却是口气不小,经常喜欢在人前自夸他“老老做戏,名色上鲜”,炫耀什么“他的武功如何过人”等等。某夜,轮到他出台,按照教戏先生的要求,需连续翻三个筋斗。人们等着欣赏他的“功夫”。这个“老老做戏”者,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来“显显身手”,想侥幸争个面子,谁知才翻第一个筋斗,便已摔落戏棚下。与其说他“拼拍过头”,不如说他功夫平庸,白吃苦果,这能怨谁?从此以后,有人就用“老老做(演)戏,做到跌落棚”这句话来讽刺那些爱夸海口、不磨硬功的人。
                        陈世美讨无咸菜
    有个戏班,演出古戏《秦香莲》。扮演陈世美的演员,把那个枭情绝义的剧中人演活了。观众一边看着戏,一边唾骂陈世美,那些老婶老姆,看得更入神,因而也把陈世美骂得更狠,恨得更深。次日早晨,扮演陈世美的那个演员,因为“嘴涩”(食欲不振),想弄点咸菜佐餐吃早粥,没有卸妆,便向当地一位老姆讨咸菜,那位正向咸菜瓮里掏咸菜的老姆,认出他是“陈世美”,一时怒从中来,不但咸菜半片不给,而且把他痛骂一顿。什么“你这短命早死,勿妻勿儿,枭情绝义,还敢来讨咸菜,想久着死”呀!什么“阮(我们)的咸菜,要留给阿秦香莲吃的……”呀!等等。骂得那个演员啼笑皆非,不知如何应答才好。这个“陈世美讨无咸菜”的笑话,说明戏曲艺术的感染力是何等之大。可不是么?!观众看戏看得入神,几乎忘记演员是在演戏,因而也就把扮演者当作剧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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