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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皮罗造反邹堂山

                               引子

    在桑浦山的东南方,有座高山叫邹堂山,地属揭邑地美都。位于揭阳、海阳、澄海之间。邹堂山,山连山,岭接岭,山势嵯峨,怪石嶙岣;山上林木茂盛,岩洞众多,山路崎岖,曲径通幽,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山上有桃源洞、止观岩、隐士洞、积翠岩、卧游洞、“三叠金”、“忘归台” 、“仙人踏逼石”、“龙虎崆”胜迹。古人有居此而著述的,有占山而屯兵的,历代人才辈出。有明代嘉靖年间名宦,官居贵州布政使的郑F,清代名噪一时的书法家郑匡夏、郑其崇;有咸丰年间威震潮澄揭三县的“天地会”首领抱罗王……
    这里要讲的就是号称“抱罗王”郑皮罗,在民间流传着他造反邹堂山的故事。
                       抱罗汉  郑员外得子
    却说清朝道光年间,在这山明水秀的邹堂山下,有个望族叫“邹堂郑”十八乡,其中一个山村叫沟尾,有个员外叫郑宜,他家资富有,为人忠厚老实,娶妻程氏,夫妻和睦。只有一件,二老年过半百,未有子嗣,倒是一块心病。虽然求尽医家巫卜,却是无效。
    有一日郑员外午间睡去,朦胧间,他走进一所寺观,寺中方丈却是儿时同窗学友,两人一见如故。方丈请入内室,斋子献上香茶。郑员外与方丈互诉别后近况,当方丈问及郑员外子嗣时,员外叹了一口气,方丈问他叹气何来,员外说:
    “实不相瞒,弟夫妻二人已年近半百,却未有子嗣,自觉如此命苦。”
    “看来弟你尚有求子之心!”
    “弟盼子心切,求尽医卜,苦无良策,未知吾兄有何妙法否?”
    “贤弟,如今教你一法,吾佛慈悲嫂夫人行香礼佛之时,若于罗汉面前求之,必然有应,或能求得子嗣,你可试来。”
    “就依吾兄所言,未知何处求之?”  ’
    “可于附近古刹求之,不必多言。”方丈说完,手中仙拂一拂,郑员外身子后仰,一时惊恐,夺门而出。
    郑员外一觉醒来,原来昔间之事乃是南柯一梦。郑员外回思梦境之事,倒也将信将疑,随后说与夫人知道。夫妻二人细细切磋一番,倒也愿意试上一试。因为求子心切,决定赶在后天“报恩节”前往吉祥寺礼佛求子。
    何为报恩节,此中佛门有个故事,传说农历四月初八这天,释加牟尼降生于世,后来在雪山修成正果。佛门弟子为纪念其祖,将这一天定为报恩节。这一天早上,郑员外夫妻起身沐浴更衣,吩咐使女荷香备上香烛供品,到东南山腰吉祥寺行香。
    这吉祥寺为二进古刹,前厅门楼亭上悬挂着“吉祥古寺”四个大字。一进二厅二灰巷,前厅供弥勒佛像,后厅三尊大佛分别为释迦佛、文殊、普贤菩萨;两厢是韦驮和伽蓝佛。天井两廊供十八罗汉佛,他们分别为摩呵迦叶,身坐蒲团,
双眼合上向下,手拿铁如意;阿难佗,双盘膝合掌默坐;目捷连,一脚直立一脚踏狮背;舍利佛,右手挂禅杖,左手托掌胸前;阿耶律,半卧坐,手捧金钵盂;须菩提,手执念珠直立;富棱那,左手铁环右手横放胸前;迦梅延,挺然直立;伏罗离,弓箭步站立;罗保罗多,手捧佛经侧身而坐;达摩,面对铜壶低眉跃坐两手按膝,形似面壁;葱可,掌托金钟,举向领前;僧灿,手握经书,倚于石上;道伦,挂锡杖而立;弘忍能,垂首低头两眼看地;降龙手,左手托钵盂;伏虎,脚踏虎背,手擎铁环;那甘律,手擎日月铲。后墙角分别为骑狮的文殊和骑象的普贤二菩萨。员外自去后院禅房老方太处添油,这荷香伴着夫人走上后殿,佛前摆上供品,上香礼佛。
    郑夫人先于佛前求愿:“信女程氏,嫁夫郑员外,年近半百未得子嗣,前来许愿,求吾佛慈悲恩赐。明年此时,供品加倍,答谢恩典。”礼拜之后,从使女手中接过清香到各位佛前行香。她走至东侧罗汉佛前时,对着神态威武的伏罗离抱了一下,羞红着脸走了开来。此时郑员外也从内室而来,于是三人相随走了出来,回归自家。
    说也奇怪,两三月后,郑夫人开始喜吃酸甜,渐渐觉得衣衫渐短裤带紧,暗喜珠胎已结。她自暗暗告知员外,夫妻二人无限欢喜。
    十月之后,有一天晚上掌灯时分,郑夫人有点肚痛腰酸,先上床睡觉。不一会,朦朦胧胧,屋里芳香扑鼻,从门口走进一位将军爷,模样极象戏台上演唱的王爷。细看之下,似觉何处见过。那人随口说了一声:“吾是你的儿子。”走近床前来就不见了,她吃惊非小,大叫着:“员外!员外!”醒了过来,急得一身冷汗,觉得肚子阵阵作痛。员外走近前来,推测可能是要分娩了,马上命荷香请收生婆来。此时夫人觉得夜间那位将军爷很像吉祥寺的那尊弓步站立的罗汉佛。就把刚才梦境说与丈夫听,员外听后点头微笑,心想若生男子长大必能出人头地。
    使女荷香引来了收生婆,为夫人分娩,张罗用具,郑员外此时退回书房去。不一会,夫人产下一个男婴,收生婆高兴地说“恭喜夫人,产下一位公子。”荷香见说马上接口说:“待我报知老爷。”
    郑员外随荷香从外面进来,近前细看婴孩之后说:“果然是个男儿!”
    荷香在旁说:“老爷,快给公子取名。”员外听后,没有及时开口,他眯着眼睛暗想:这也该是罗汉之功吧。心中一兴奋不觉脱口而出:“罗汉之功,就叫抱罗吧。”
    “抱罗!抱罗!好名字。”荷香高兴地抢着叫了起来。
    正是土名易就,抱罗的名字就这样叫成了。

                  喜交游  四方学武功
    郑员外晚年得子,爱如掌上明珠,从抱罗年幼开始,各事多顺从他,往后渐渐养成骄惯任性的习惯。在抱罗七岁那年,郑员外有了使儿子学点书理,他找来近房几位房老,商量筹办一所私塾,自愿把自家的明经第作为书斋,请人课授。这一建议得到众房老的支持,于是筹资请来个学馆先生,然后把各人的子孙送进明经第读书。开馆第一天,学馆先生还给抱罗起名皮罗。
     可是由于皮罗自小骄惯成性子,进馆之后,无心读书,经常拉上同窗学友上后山,采集山果,捕捉鸟雀,弄得先生无法授课。有时把情况告诉员外,员外数说皮罗,皮罗就迁怒于先生,上门辱骂先生,在先生房门上涂牛屎,往先生的饭锅里、水缸中放土块、鸟粪或尿尿,捉弄先生。弄得先生毫无办法,只好辞掉学馆工作,请郑员外另请高明。一年中连续气跑了三位学馆先生,往后再也无人敢来应聘。连郑员外也气病了。
    学馆停办第二年,抱罗纠集几名小伙伴,偷了邻村绅士郑某的青皮梨,守梨的女佣人数说几句,郑抱罗把她打得半死。这一次祸闯大了,梨主郑某有子在都司里当差,员外在家被来人痛打一顿,罚了一千石谷,金花红绸,做台大戏。迫使员外卖掉所有田厝,案件才算了结。这一次郑员外由于年老患病在身又遭毒打,一气之下命丧黄泉。郑夫人悲愤过度,不久也离开人世。
    皮罗自双亲死后,家徒四壁,远亲近邻又无人敢来接近,为寻生活计,他只得跟邻居好友郑隆芝、郑荣西合挑私盐,贩卖青果,勉强度日。
    日月如梭,十八年过去,郑皮罗长得身强力壮,在几年的挑私盐中,也结识了一些朋友,学过几路拳脚,只是一些破势防身之术而已。这年初秋,皮罗挑青梨往海阳金石墟贩卖,回来迟了,经过车头径时已是初更时分,来到大湖铁青岭时交二鼓,骤然间,对面山石上一个黑影,在石上跳跃。他走近一看,石高数尺,那人从石上跳下纵上,身轻如燕,在重重叠叠的乱石中行走,如履平地。看着,看着,皮罗不觉失口赞道:“好功夫!”这一唤,黑影停止动作,一个“旱地拔葱”来到皮罗跟前叱道:“何方野种,胆敢偷武!”皮罗此时知道对面人武功绝伦,有意求他收为徒弟,立即跪下说:“高人恕罪,只因路过此地,见师父艺精,失口称赞,并非歹人。”此时对面人打量了皮罗一身装束,知道也是受苦人,改口说:“既非歹人,岂愿同吾一至茅舍么?”
    “愿随师父同行。”此时皮罗才看清对面是位老者。
    于是二人一同来到师父住处,原来是一座庵寺。
    进寺后,老者问了皮罗的出身,家境职业、志趣,皮罗如实相告。接着老者告诉皮罗,他叫徐善,兄弟徐亮原是潮阳直浦都双刀会首领黄悟空的军师,自己也是双刀会中一名勇将,帮助黄悟空发动乡民抗征逃税,配合太平军反抗清妖统治。前月,黄悟空与兄长不幸在攻打揭阳城时兵败被捕,自己也被悬图缉拿,只好削发化装,渐居于此,准备备足盘资之后到福建投奔太平军。皮罗听后把身上卖青梨得来银两全数交给徐善,徐善感慨不已,当晚给郑皮罗指点了几路拳脚。
    皮罗回家后,白天照样卖青果,担私盐,可一到晚上便独个儿到大湖庵徐善处练习武艺,顺便把些银两送给师父。不久从徐师父身上学到了一套动物意形拳,如“猛虎回头”、“青龙闹海”、“拔草寻蛇”、“野马奔槽”、“顺手牵羊”、“白猴现像”、“金鸡抖翅”、“金蝉脱壳”、“喜鹳踏枝”、“鹞子入林”、“白鹤亮翅”等。不久徐善决意入闽,皮罗依依不舍地送别。
    自从结识徐善之后,皮罗更觉天外有天,要学真功夫,必须寻找朋友,刻苦学习。后来他不管上海阳卖青果、鱼鲜,还是下海山走私盐,他都留心拜访名师。
    有一年秋天,他正和好友郑隆芝、郑荣西贩卖青果归来。途经狮山村,有友人陈清邀他们同去陈家,一进门,屋中坐着一个魁梧汉子,年近三旬,还有一位年老师父。乃至坐定,陈清一一介绍,这位汉子便是名播三阳的吴忠恕,潮人称他为“及时雨”吴大哥。老师父便是现住宝云寺的亮师父。交谈之下,皮罗恨相见之晚。他觉得这位吴忠恕果是个胸怀若谷,胆略过人的好汉,谈话中时而诉说潮汕民苦,了若指掌,时而抨击时弊,肝胆照人。这位亮师父,学识渊博,高谈阔论,上达天文,下至地理,民风民情,无一不晓。今晚会晤,大大开拓了郑皮罗、郑隆芝、郑荣西的视野,胜似饮下了清冽香醇的美酒。
    后来郑皮罗每逢贩卖青果路过或是农闲季节,总是每三五天前往彩塘吴大哥家,宝云寺拜访亮师父。从他俩口中,了解到潮汕各地乡民投奔太平军,或揭竿抗粮抗税,组织天地会的形势,皮罗与吴忠恕、亮师父肝胆相照,在谈及学艺时皮罗了解到亮师父俗姓徐,就知道是自己师父徐善的哥哥,就把如何从师学艺以及师父前往福建投奔太平军消息一并告知亮师父,师父闻说,分外高兴,对皮罗更加亲热。这时正是太平天国经潮入闽不久,而且各地苦旱,人民生活饥寒交迫。
    郑皮罗十余年来奔走各地,广交朋友,求师学艺。特别是结交了揭邑的梅岗都李如珠,桃山都洪亚拔,福美乡黄宝丰;潮阳县直浦都陈粮康,陈亚再、郑游春;澄海县王兴顺、林阿掌;海阳县鹳巢陈亚十,彩塘吴忠恕,宝云寺亮师父。同时从这些人身上学得十八般武艺,拳有太祖拳、七星拳、意形拳;剑有二堂剑、达摩剑;刀有双刀、单刀、滚堂刀;棍有齐眉棍、群羊棍。由于皮罗能博取众家之长,武艺精熟,更兼他身躯高大,又长年累月在外奔波,练得刀枪不入,伴中称他为“勇抱罗”、“大刀抱罗王”。

                      明经第  组织武术队
    话说咸丰帝登基不久,潮汕天灾人祸频频发生,人民苦不堪言,遍地哀鸿。咸丰二至四年,连年暴雨,海阳潘浏决堤,大水遍及海、揭二邑,淹没了桃山、地美二都田厝,邹堂龙前洋成了大泽,田园失收。由于穷人饿死无数,路旁、山坡遍地死尸,无人收埋,瘟疫流行。可恶的清庭地方政府熟视无睹,还横征暴敛,地美都青屿汛所与澄属江都所城住兵互相勾结,串同各地乡绅土豪狼狈为奸,鱼肉百姓,层层加重乡民租税,年年征收皇粮,各地村民呼声载道,苦无生计。
    这年夏收后,青屿汛兵廿多人在巡检阮歪鼻的带领下,气势凶凶地前来邹堂沟尾乡征收皇粮,乡民交不起,发生了冲突,阮歪鼻拘捕了隆芝的堂弟,荣西的哥哥、青年郑希,郑枝等廿余人,囚禁在青屿汛营里,要求绅士炳爷设法营救,他充耳不闻,还大骂乡民滋事。乡民无处争辨,民怨沸腾。郑皮罗、郑隆芝、荣西三人本想出面与阮巡检交涉,但怕寡不敌众。当晚,郑皮罗、隆芝、荣西三人商量,决定暗地里组织一批会武功的第二天夜间到汛营劫人。第二天人报巡检阮歪鼻来到土豪“穿山甲”家中,郑皮罗认为是个好机会,马上找来隆芝、荣西二人商量,由隆芝到“穿山甲”家中假称炳爷请巡检去议事,皮罗、荣西二人暗伏在巷口,乘势把阮歪鼻劫到明经第来。
     阮歪鼻被劫持到明经第后摄于众人威力,只得答应签字放回昨天被捕众人。当天下午皮罗派上二个身强力壮青年同隆芝到青屿汛交涉放人。三人到汛营对狱丞交上阮歪鼻的字条。狱丞见是阮巡检亲笔条子,二话没说即时放回众人。
    当晚被禁的廿余人都回家来,乡亲父老欢喜非常,都来感谢皮罗。
    郑皮罗在阮巡检到邹堂征粮掠人之前,吴忠恕、亮师父曾经对你说过要对抗官军,必须有自己的队伍,一旦时机到来,要组织天地会。这天地会暗中是组织武装队伍准备联合太平军对抗清朝地方军队,表面上可以组成武术队的形式。郑皮罗见今天老兄弟都纷纷前来道谢,群情激昂,看来是个组织武术队的好机会。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他把郑隆芝、郑荣西二人拉到屋里,商量组织武术馆的事宜。隆芝、荣西也觉得时机成熟了,正是组织行动的好机会。
    此时,门外又来了十多个今天从青屿汛放回来的弟兄们。郑隆芝走到门口,大声招呼大家坐下,有件事同大家商量、大家都进屋坐定之后,郑皮罗对大家说:
    “乡亲们,今天人是放回来了,可是今后该怎么办呢?”
    “这话是怎么说的?”众人不解地反问。
    这时郑隆芝插口说:“兄弟们,抱罗兄弟的意思是,这次阮歪鼻放人是迫于那天众怒难儿犯,不得已才答应放人,如今人回来了,阮歪鼻是不善罢甘休的,今后他还会起祸生事,我们须想个万全之策来对付他。”
    郑希、郑枝二人争先说:“我们一起练习武艺,他们再来,就同他们拼。”二人话音一下,全场的人众口同声地说:“好,练好武艺同他们拼。”
     郑隆芝见火候成熟,抓紧时机对大家说:“郑希二人说得对,要想长期抵抗清妖,众人就要聚集在一起,练好武艺。我提个建议,推选抱罗、荣西二位兄弟当教头,组织个武术馆,经常来这里练武,今后就能抵抗官军的胡来。”
    “好!我报名!”
    “我报名!”
     ……
    年青的小伙子争先恐后地报名参加武术队,不一会,来了十七八人。郑隆芝对众人宣布:
    “我们这支武术队叫邹堂武术队,队长由抱罗来当,荣西兄弟当教练。”
    “还有隆芝兄当队副!”郑皮罗插口补充。
    “好啊!我们十二分拥护!”全场暴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声。
    接着,郑抱罗要求大家回去串联自己的亲属,凡年满16岁到50岁的男子都可来参加这个武术队,明经第渐为武术馆。
    不上半月,闻讯前来参加武术队的遍及邹堂龙十八乡,队伍扩展到一百二十多人。
    明经第武术馆的活动,震动了整个邹堂龙,族长炳爷、土豪“穿山甲”大为震惊,立即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对付武术队。穿山甲主张马上报知青屿汛兵前来剿除,但老奸巨滑的炳爷不赞成,一来怕招来臭名,外地人会说他辖下出了刁民,二来怕打虎不成反受害。他主张用金钱收买这支队伍,许愿由族内公田开支三名队长的月薪。穿山甲最后还是同意了炳爷的做法。由于郑皮罗他们不明炳爷的意图,结果落入圈套,同意武术队与炳爷合作。
    双方商量结果,由炳爷在全族中宣布成立邹堂武术队,明经第为武术馆,一切活动开支由郑氏公租支付。
    邹堂武术队的成立,给郑皮罗发展天地会员打下基础,不久请来吴忠恕、亮师父,一起筹划天地会的成立。就这样,经一番筹划和活动,武术队全体队员参加天地会,天地会亦叫三合会,请亮师父当“亚妈”,负责传教。郑皮罗称“舅父”,隆芝、荣西为“先生”。会员一律发一套红帽白衣服。自制大旗一面,上书“和合同”三字,每周集中活动一次。但公开场合仍然称武术队,每天进行正常的武术活动。
    武术队成立后,澄属王兴顺、林亚掌;海阳陈亚十、吴忠恕;梅岗李如珠,桃山洪亚拔,福美村黄宝丰、黄夜昔都曾先后来过,指导天地会工作和教习武术,关系越来越密切,影响遍及揭阳、潮阳、澄海、海阳四县。澄海西、新寮、八斗;潮阳关埠、石井、西胪、桑田前来入会习武者甚众。

                    (虫)港口  夜劫皇姑船
    郑皮罗于邹堂山沟尾村明经第成立武术队,明为习武,暗中却是组织天地会,一旦太平军到来,一起反抗清妖。武术队成立不久,邹堂龙一带乡村抗租抗税,时有发生,郑皮罗的名声也在周围州县响了起来。
    第二年秋天,一日,郑隆芝从炳爷那里得到消息,后天有咸丰帝妹子前来潮汕,官船打算停于附近港口,县令王皆春传谕地美都都司要严加防护,因此都司责令邹堂龙选派壮丁五十名沿江保护。炳爷已决定派遣武术队前去护卫。郑隆芝把情况告知郑皮罗,二人计议着,要不要前往。
     隆芝说:“以吾估计,这次皇姑出游,必有金银宝物随船,何不用个计算,搬些回来救济灾民。”    
    “兄弟所见极是,只是如何取得?”
    “你吾明为护卫,暗中派上一些得力队员会同福美黄宝丰、黄夜昔二人也派上些人,于深夜蒙面赶至港,待船上之人沉睡之时上船劫了财物,然后我们假意上船相帮捉贼,跟蒙面人打斗一番,暗护蒙面人将财物搬上山中均分有何不可。”
    皮罗听了隆芝一番筹划,笑着说:“兄弟计议不差,就依计而行,我和荣西带人去护卫,你去通知宝丰依计而行。”
    计议停当,通知炳爷护卫之事由武术馆充当。隆芝自去福美行事。
    这皇姑是谁呢?只因清朝道光老子昏庸好色,宫中玩乐得不够,登基数年,说什么要仿效其祖乾隆皇帝游玩江南,体察民情。传说他游至福建东普陀之后,途中投宿某店,夜间强拉店家女伴驾。临走之时,道光老子送她一支玉如意,说自已是京都皇亲,今后找他就以玉如意为凭。第二天道光皇帝就离店他往了。这个店家女,自从那夜伴睡之后,却是珠胎暗结,十月之后产下一女,本想离家上京寻夫,只因女儿年幼不便远行。后来迁延岁月,直到女儿十岁那年,店家女才备足路资带着老仆上京寻夫。行到商阳地界,店家女一病不起,虽有延医调治,只是日见沉重,自知难见夫面。临终时,把玉如意交与女儿把上京缘由对女儿、义仆一一说明,叮嘱老仆带女上京寻父。其女上京之后寻见父王,道光皇帝也已年迈,留下女儿称为“闽公主”。道光老儿死后,咸丰登基,宫中改称此女为“闽皇姑”。“闽皇姑”长至十五岁那年,春心荡漾,竟与人私通。为了与情人图个长久之策,自觉留在宫中终非长策。有一日,面告兄王,要求回家祭祖并游赏江南。咸丰帝闻奏,略一思虑,妹子宫中丑事人多有闻,觉得久留宫中有伤风化,不如成全她江南远行,也可杜绝宫中伤风败俗之嫌。当即准奏,派上三条船运载金帛宝物一众人役赴闽省亲祭祖。
    这闽皇姑此番南游,好不气派,船上又带上情人,游赏江南美景。她为了大饱眼福,命令随从人役船只先取道广州游罗浮山后游惠嘉潮一带,入秋才荣归故里祭祀祖宗。
    此时正值仲秋,皇姑船来到榕江下游,不明什么所在,教停于北岸有榕树的一处港口。此处不是别处,正是地美都邹堂界的港口。
    当晚邹堂武术馆一众五十余人护于榕江北岸护住官船,因此船上皇姑、清兵以为稳如泰山,万无一失,当夜安心进入梦乡。不想三更时分,从西北方跑上来廿多个蒙面大汉,冲上船来,护卫之人佯装不觉。乃至搬动船上金银宝物,惊动了清兵,上前打斗,这些护卫之人装着上前帮助,对打之下,死伤的不是蒙面人而是船上清兵。不一刻皇姑所带来清兵都被打死,船上财物也搬走一空。邹堂武术队员假意追赶一阵,廿多人跟着郑荣西继续追赶蒙面人向邹堂山而去。一部分人跟着郑皮罗重回船上,乃至登上皇姑睡卧之船舱,只见闽皇姑与情夫坐在一起已惊得半死。忽然,皮罗发现皇姑手腕上有只偌大的玉镯子,上前抢夺,剥不下来,一气之下一刀砍去她的手腕,夺下玉镯子,不想她竟扭住抱罗不放,抱罗索性一刀把她杀了,随从也同时杀了她的情夫。皮罗见把皇姑杀死,又从他们身上搜下一串珠宝,便命令随从用绳子大石捆住死尸,沉下江中。然后连同船上的古玩器皿一齐带回家中。
    就在郑皮罗他们杀死皇姑之时,有夜间离船上岸拉屎的清兵,暗地里逃于土堆后,乘郑皮罗一众人员离开之后他才逃跑。后来这个清兵把夜间发生之事告知地方官府,逐级申报朝庭。可是因为不知出事地点归属何方,只是报称港口外面有一榕树而已。于是上面传下命令,粤东所有溪河港口,凡有榕树者地方官府均应严查,限一月之内捕得凶犯。
    据说当时潮州军门是个怕事的家伙,明知出事地点是在邹堂,但因为其祖辈在北京居住时受过邹堂郑氏之祖,为内阁中书郑其崇公的恩惠,又思邹堂郑族是潮中有名望族,一旦贸然加兵,对今后仕途不利。权衡之下,暗地里命心腹来到邹堂,急切于三日内将江边榕树毁灭,以便三日后府里振人查询时便于推卸责任。
    邹堂族长闻报,马上摧促郑皮罗派人趁于夜间销毁蛔港口榕树。当夜郑皮罗带上几名强手,绳索和斧把大榕树砍倒沉于远处江心。
    等到三日后府城镇台会同揭阳县令王皆春前来沿江查询,见无古榕渡口,只好申报朝庭。这王皆春本也知出事在于地美,可为保住前途,唯求辖内无事,那敢认真,心中庆幸府里镇台不加追究而已。
    再说咸丰帝,他本恼恨闽公主节行有亏,如今身死异地,只好作罢。皇姑船被劫之事不了了之。
    却说皮罗得到皇银之后,留下一部分作为发展天地会活动之资,把大部分散发给附近乡村灾民。乡民由是感激,多称他为“抱罗爷”,有人甚至把其母产育时梦见王爷的事声扬出来,暗地里说他真是皇爷投胎,将来必贵为王爷。

                    抱罗王  造反邹堂山
    不久,郑皮罗明经第明为武术馆暗中组织天地会之事邹堂乡绅略有知觉,只是不敢奈何。武术馆的势力一天天地壮大,特别是夜劫皇姑船之事,虽则后来朝廷不加追究,只是乡绅们害怕得要死,又怕天地会发展起来直接威胁了他们。加上原来土豪“穿山甲”与郑皮罗有隙,更加极力怂恿炳爷除掉明经第武术馆。而且武术馆成立之前,江都巡检章坤与邹堂乡绅互相勾结,经常派巡兵前来抢夺乡民大米、甘薯、鱼鲜和青果。自从武术馆活动以后,他们哪敢放肆,就必然限制了章坤的利益,他对郑皮罗也恨之入骨。就这样,巡检、乡绅、土豪串通一气,萌发了除掉武术馆的念头。他们借口上面命令追究皇姑船案,又诬告郑皮罗组织天地会暗通梅岗都弥勒寺匪徒图谋不轨。于是章坤带领巡兵一百多人前来剿除武术馆,郑皮罗、隆芝闻知后,立即集结所有练武兄弟,持了器械,埋伏在沟头、河乾、沟尾门口各地巷口,当巡兵一进埋伏圈,立即冲上前把巡兵包围起来。巡兵因人地生疏,不一会被武术队员打得头破血流,夺路逃回所城去。
    通过这场较量,巡检和邹堂乡绅知道武术馆不是等闲之辈,立即都远走他乡藏匿起来。武术馆在这场战斗中虽然胜利了,可是也有个别人动摇了,害怕往后祸事更多,村民也大多惶恐不安。隆芝对抱罗建议:为了保护村民安全,防御清妖的干扰,我们可在沟尾村周围用贝灰三合土夯筑起一道高墙,既可防御敌人的突然袭击,也可一旦发生战事把敌兵阻止在村外,减少村民生命财产的损失。皮罗、荣西二人大力赞赏,立即组织人力烧贝灰,运红土,动土兴工,把周长几十余丈的沟尾村外围夯筑起一道高一丈、宽二尺的高墙,并分别建立哨所,巡逻放哨。
    再说章坤被邹堂武术队员打败回所城之后,还不死心,申报上司,要求增派兵员,征剿郑皮罗。不久,上司批命出动三县三路军马共围邹堂山郑皮罗匪患。
    那三路兵:第一路是调动澄海县江都所城巡兵五百名由巡检章坤带领从东面进攻邹堂山;第二路是调动揭阳县青屿汛、铺前汛兵五百名,由青屿汛巡检阮歪鼻带领,从西南围剿邹堂山;第三路是调动海阳县金石宫汛所兵五百名由周连带领从鸡笼暗径包抄邹堂山。以上调兵为宝云寺的亮师父知觉,马上报告郑皮罗,作好作战准备。
    郑皮罗知道清妖分三路前来进犯邹堂山时,立即找来隆芝、荣西商量计策。隆芝思考了一阵后对皮罗说:
    “以吾推测,此次调兵必定出自章坤,因此,只有他这一路兵力真心实意前来征剿。青屿这路,或许阮歪鼻还有心前来,但铺前方面兵力未必有尽心助他。对于这一路,只要我们跟福美、梅岗黄宝丰、李如珠二兄商量借兵,于塔岗山脚埋伏拦阻他们,自然不敢贸然前来。至于海阳一路,估计他们不愿轻易出兵,纵然出兵也必半途停于山后,以观章坤动静,若章坤打胜仗,他们立即进兵,以争功劳,如若章坤吃了败仗,他们定然立即退兵回归老巢。依吾看来,必须集中兵力对付章坤这一路。而联系好吴忠恕、陈十爷这方面,借动兵力于彩塘一带活动以干扰金石宫方面之兵可也。”隆芝这一分析,皮罗、荣西二人称赞神机妙算,于是立即分头派人往彩塘宝云寺,弥勒寺请来吴忠恕、亮师父、李如珠、黄宝丰、林亚掌到明经第共商退敌大计。
    商量结果,分二路人马,第一路由明经第直接组织人力抵挡三路兵力;第二路吴忠恕、李如珠、林亚掌带领本部人马在清兵后干扰他们,迫使其首尾受敌,无心前进。于是吴、李、林先自回去,而黄宝丰、亮师父留下来协助邹堂方面作战。
    明经第暗室,聚集着郑皮罗、亮师父、郑隆芝、郑荣西、黄宝丰、黄夜昔六条好汉,正在共商如何分兵抵抗三路清兵的大计。亮师父建议乘此大兵压境之时,号召会友造反,并提出纲领,组织动向等。建议得到众人的支持,并决定第二天召集会友宣布起义事宜。
    第二天一早,明经第天地会友五百多人云集后山,由亮师父讲明当前潮汕及全国起义反抗清妖形势,清妖三路兵力进犯邹堂山情况,宣布今天明经第天地会众在邹堂山起义、首领郑皮罗,军师亮师父,黄宝丰为大将军,郑隆芝参赞军机,郑荣西、黄夜昔为副将。自制大旗一面,五百余众分成三队由郑枝、郑希、黄高为队长,立即武装待命,出发与来犯敌兵决战。
    三路兵分别是:第一路由黄高带领,大将军黄宝丰,副将黄夜昔随队指挥埋伏于狮尾山准备伏击西部来兵;第二队由郑枝带领,军师亮师父,副将郑荣西随队指挥,埋伏于鸡笼山准备消灭海阳来兵;第三路是主力兵团,由郑希带领,主帅郑皮罗,参赞军机郑隆芝阵前指挥,正面与章坤接战,集中优势兵力埋伏于小坑后烟墩山下,准备一鼓作气,消灭章坤来兵。
    果然不出郑隆芝之所料,西路兵来到塔岗山下遭到伏击之后马上退回青屿汛和铺前。海阳之兵停在大廊山后静观东路兵战况。这章坤一路,来到小坑后烟墩山下就同郑希的兵打了起来。结果汛兵一败涂地,章坤手下的副将被郑希杀死,章坤也死在主帅皮罗刀下,军士死伤大半,逃回一百余人,当他们跑到莲山脚反遭到林亚拔后军的截杀,结局全军覆没。当海阳军闻得章坤死讯时,马上回师。结果三路大兵烟消雾散,抱罗王大获全胜,声威大振。
    在这场战役中,邹堂起义军在一天中便平息了三路清兵,郑皮罗、亮师父的名字远近闻名,都称赞皮罗为抱罗王,从此邹堂山义军的大旗在山上高高飘扬,插到那里就使那里的清妖亡魂丧胆。传说附近乡邻一提起皮罗王名字,连小孩也不敢夜啼。

                      起义兵  助友攻府城
    郑皮罗造反之后,打败三路清兵的围剿,好久一段时间,附近清兵不敢贸然冒犯他们。
    不久,吴忠恕、林亚掌相约郑皮罗起兵夹攻庵埠通判署。郑皮罗欣然应命,留下郑荣西守邹堂山大本营,带同郑隆芝及义军二百名从西南增援林亚掌攻通判署。吴忠恕、王兴顺也带兵分别由西北、东部配合东南林亚掌,西南郑皮罗一同围攻通判署,仅三天时间,攻下通判署,杀死署官,打开粮仓,把粮食散发给附近穷苦乡民。
    就在攻下通判署不久,潮阳陈娘康、郑游春陈店起兵攻打潮阳城,潮州知府吴均带兵往救潮阳。潮州城中防御力量大大削弱,吴忠恕便与亮师父商议调动七军围攻府城。
    西路统领李如珠,领兵三千,西南统领洪亚拔、黄宝丰领兵二千合攻西门;南路统领郑皮罗、郑隆芝领兵一千,东南统领林亚掌领兵二千合攻南门;东路统领王兴顺领兵三千,东北统领陈亚十领兵三千分别攻鸥澄、涸溪,窥视东门;吴忠恕尽民彩塘之兵六千人与亮师父为往来救应。这七路军马共计二万余众,一路上扫荡所经过的清兵,自农历闰七起兵约于八月初会于府城城外。
    起兵不久,东津武生刘财宝引吴忠恕大军进驻东津,以此为大本营,吴忠恕命其子与陈亚十部将陈亚恤带兵占据蔡家围,与东津大本营为犄角之势,也可截住府城韩江东北水道,使潮城陷于孤军无援。在这七路军马中,单表南路统兵先锋郑皮罗所带人马,因为多是训练有素,经过大小战役训练出来的,人人作战勇敢,仅于枫溪一役,打死打伤清妖三百余人。
    正当义军要集中攻打府城时,有探子向郑皮罗报说发现枫溪西南有清援兵。皮罗、隆芝判断着,可能是吴均潮阳回师,立即找来林阿掌,由林整本部人马作攻打南门疑兵,以阻止城内清妖出走,二郑带本部众人埋伏于枫溪西南。此时正值深秋,稻浪滚滚,义军各人伏于稻埂、土堆、河树后,静观敌兵进来。不上几个时辰,果见大队清兵蜂拥而进。这队清兵,不是吴均亲带,而是潮阳知县汪政。原来吴均半月前带兵往潮阳与陈娘康对阵,忽闻吴忠恕大起七军围攻府城,想回兵往救,只是陈娘康郑游春兵力雄厚,考虑单靠汪政兵力无法抵敌,只得派遣汪政、县丞陈坤援救府城,另外往丰顺调丁日昌乡勇和饶平知县王惠溥各从西路、东路同救府城。这时来的清兵正是潮阳县令汪政、县丞陈坤带领的一千五百人急奔潮州城。
    正当汪政人马风风火火猛赴枫溪时,见途中未遇义军阻击,心中有些跷蹊,想亲往前面探听虚实,而大部分人马已进入枫溪地面。骤然间,义军从田埂道、土堆后、河树旁四面八方向他们冲杀而来,犹如天兵天将从空而来,霎时间天崩地裂,清兵措手不及,乱闯乱逃,一下子被义军打得七零八落,呼爹叫娘,死伤大半。汪政见状,急令原路退回。县丞陈坤,自恃有些武功,断后阻止义军追杀,刚好碰上郑皮罗从一旁冲来,两下交手大战,陈坤哪能抵挡,不上十几合,在郑皮罗的大刀之下丧了命,其余军士狼狈逃窜。隆芝此时也带着人马向前冲杀,汪政军士死伤过半,最后汪政只剩下三百多名士卒向西败退,到榕城请救兵去。
    就在郑皮罗南路大败汪政之兵时,两路调来的巡道署丁日昌的乡勇也被李如珠打败,东路饶平知县王惠溥之兵于笔架山下被陈亚十消灭,王惠溥被擒,就这样,府城孤军无援,陷于义军包围之中。

                   顾大局  皮罗回邹堂
    府城虽然陷于孤军无援之境,但城内粮食充足,弹药枪刀不缺,义军虽大力围攻,只是攻打不下,枫溪古巷,凤塘,归潮各地乡绅组织的团练又不时接济城内,因此城中军心稳定。
    再说吴均在潮阳惠来一带打退了陈娘康、郑游春的主力之后,留下少部分兵力对付陈郑散兵,他自己带着大部分兵力回兵澄海。当吴均回师时,王兴顺正调兵同围潮州,鸥澄据点兵力薄弱,被吴均打败,当王兴顺回兵往救时已来不及,
又被清兵杀伤了好些人马。吴均士气大振,不一日冲进了府城。吴均一进府城,大骂海阳县令刘镇无能,撤了他县令之职,随军留用,以潮阳县令汪政代署海阳县令。又网罗了地方乡绅土豪吴作舟、郭步琼、林恒亨一班人役,以激发士气,因此增强了军心,加强城中士兵斗志。
    再说城外众义军,由于一连三月攻打府城不下,从将领到士兵,心情焦急,这时又是晚造收割时间,义军都是来自农村,珍惜自己半年来的劳动成果,挂念家中水稻的收割工作,纷纷向各部领队请假回家,不准假的也乘夜逃跑,不上几天,义军走了大半,留下的也无心围攻打仗,因而士气低沉。郑皮罗,隆芝眼见这些情况,马上上东津大本营商量如何保住兵力完成围城大计。吴忠恕听了二郑意见之后,决定各路人马分别派人回原地,动员收割的义军回返军旅,并在当地筹集一些粮食银元以充军中粮饷。
    郑皮罗与隆芝商量之后,决定由隆芝留守,继续攻打南门,郑皮罗调兵集粮。于是郑皮罗当夜回归邹堂。
    郑皮罗回归大本营之后,立即把自己回来调兵借粮筹银计划对荣西说知,第二天一早,把沟尾村回来收割的义军找来商量,然后分头到各村动员收割的人立即返回队伍。接着郑皮罗与荣西立即行动到各村筹集粮银。
    由于吴忠恕围城节节胜利,潮属各县乡绅十分惶恐,而人民却是欢天喜地,当时在潮揭之间乡民流传着这样的民谣:
    感谢忠恕伯,免担共免压,
    食哩上菜来,配哩鹦哥鲤,
    烧哩是绞枳,老幼皆欢喜。
    还有一首赞扬抱罗王的:
    邹堂出个抱罗王,
    为民做事心上专,
    清妖见着刀下死,
    乡绅见伊心惶惶。
    由于郑皮罗在乡民中有较高的声望,他这次前来动员弟兄们归队和筹集粮银,工作很顺利,不几天有一百多人重返营地,沟头、河觉、小坑、花园、岭顶、枫郎、仙埔、南陇各乡纷纷赠粮捐银,支援义军,一担担稻谷排列沟尾来,一袋袋银元送到皮罗手中。不几天,便收了五百担粮食和三千银元,郑皮罗准备立即上东津大本营。

                      杀叛徒  负仇走南洋
    话说郑抱罗、郑荣西正在明经第安排明天由归队的弟兄们挑担筹集得来的五百担谷子往东津。这时有人报说村外有副将军黄夜昔要见抱罗王,郑皮罗见说立即对众人说:“你们请在此等待,我和荣西兄弟出去看看。”说完拉着荣西离开明经第。
    皮罗、荣西来到寨门口一见夜昔问道:
    “黄兄,你来推粮饷么?”
    “非也,大事不好了!”夜昔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向四周环视一下继续说:“二位兄长,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找个安静地方吧。”
    “上我家去!”荣西说着拉起二人就走。
    三人一进荣西家里,皮罗赶忙问:
    “夜昔兄弟,前方战局如何?”
     夜昔说:“二位兄长,只因近来各路军士纷纷请假回家收割,前线兵力大减,消息被意溪的钟英才知道,他派其弟钟灵化装成农民混入城去,把实情告知汪政。汪政即与知府吴均密谋,调动各处清兵,集中一万余众在前天深夜,暗渡韩江偷袭吴大哥东津大本营,钟英才狗贼又集结乡勇两路夹攻,以致惨败。主营一破,各路军马失去联络和指挥,第二天合线崩溃。吴公子战死,陈亚十老爷被捕,亮师父失踪,吴忠恕大哥由大廊陈家兄弟护卫逃去,今夜一同来到狮山陈清家中。他叫我先来通知你们粮食银子不可移动,准备明天同你们一起过洋避难。”
    郑皮罗一听义军惨败,大叫一声,昏倒于地。荣西、夜昔二人急忙扶起他。皮罗醒过来后大叹说:“不想离开战场几天,我军竟遭此大败,真想不到。”叹息之后对夜昔、荣西说:“荣西,你立即去明经第吩咐各人散去,夜昔兄弟你也速回福美遣散集粮兄弟,我今晚立即赶上狮山村会见吴大哥。”
    抱罗王送走黄夜昔离开荣西家,急忙奔至明经第,把前天筹集的三千银元藏入密室,然后帑上挂刀,直奔狮山村陈清家。
    当郑皮罗走到狮山村路口时,迎面走来一个披毛散发之人。走近一看,却是陈清的妻子。陈妻一见两人哭泣着说:
    “抱罗叔,你来迟了!”
    “怎说,出了什么事?”
    接着陈妻诉说起今晚陈清叛变的经过:
    原来,陈清在吴忠恕起兵之时,因身体有病没有参加围攻府城,病好后听说吴均由潮阳回兵时剿办了王兴顺鸥澄据点,近又听说各地乡绅办团练增援府城,又听说义军纷纷回家收割,知道事情不妙,惊得不敢过问前线消息,几天前又接到义军兵败,府里传下密令,有人居留义军将领者一同问罪,如有献出匪首吴忠恕者官封巡检,捉得郑皮罗、王兴顺、林亚掌、黄宝丰、黄夜昔、郑隆芝者,赏银三千,心有所动,今晚一见吴忠恕来到他家,遂萌生恶念,马上吩咐妻子煮饭作菜,自己上铺坊沽酒,准备伺机将各人灌醉。一发酒菜作好之后,邀吴忠恕、陈家兄弟入座,假意劝酒。只因吴忠恕、陈家兄弟连日奔波,喝了一阵便醉倒了。于是陈清叫妻子取来绳子把三个醉汉捆搏,妻子劝阻他不可行此不仁不义勾当,陈清便挥刀要杀妻子。妻子夺门而出,才于路上与郑皮罗相遇。
    皮罗闻知凶讯,不敢停留,叫陈氏速往邹堂暂住,自己提上挂刀朝陈家而来。
    走进陈家一看,屋中只有一具鲜血淋漓的无头死尸,知道吴大哥已经被害,陈清贼子已领赏去了。皮罗赶忙退出陈家朝西北大道追赶陈贼。
    皮罗追到龙舌地方,望见前面三个黑影,知是陈贼无疑,冲上前去,大喝一声:
    “陈清,还我吴大哥!”用力一刀砍去。陈清忽闻皮罗大喝一声,惊觉回身朝路旁躲去,刚好避过皮罗一刀。陈清随手将一物丢于路旁,同皮罗打了起来。这陈清哪里是皮罗的对手,不上十几回合已是气喘呼呼,步法散乱,皮罗迅猛一刀,将陈清送上西天向阎罗王领赏去了。
    这时大廊村陈家兄弟高叫:“抱罗王,路旁布袋里是忠恕伯的头。”皮罗朝他二人望去,见他们被陈清捆得严实,无法动弹,便持着刀走上前为他兄弟割开绳子,然后说:“杀害吴大哥凶手已死,你二人把大哥头颅拿去埋葬,候待他日再来祭拜。我也不便同你们走,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回家了。
    抱罗王风风火火赶回邹堂明经第,从暗室中取出银子,来不及告别妻子,怀着满胸怒火和深仇大恨,寅夜化装出走,到饶平柘林港乘搭红头船逃往安南。

                            尾    声
    清咸丰五年,一场轰动潮汕的农民起义结束了。
    抱罗王逃难南洋,一去就是廿余年,他已是五十多岁的老头了,听家乡人口传,以前的事再也没有人提及,认为是平安无事了,抱罗王遂于光绪初年回邹堂来。可是回家不久,潮州镇镇台方耀奉旨清理积案,邹堂房老乡绅怕受抱罗王牵联,前往告密,府兵前来搜捕郑皮罗。郑皮罗来不及逃走,被围困在明经第。有一天剩哨兵不备,冲了出来,刚爬上后面围墙,就被哨兵发现,遭到追埔。郑皮罗在后山忘归台石下同追上来的哨兵搏斗,用拳头击倒好几名清妖,后来终因手无寸铁,寡不敌众被擒住,被五花大绑解上府域。
    郑皮罗被禁府城之后,官府迫他供认“罪恶”和逃亡在外的义军首领后代下落,郑皮罗怒目对视着迫供狗官说:“我们起义反清抗租抗税,是光明正大的事,今既被擒,唯死而已,廿年后我还是一条汉子,前来报仇。”
    不久,郑皮罗在府城被府官施以“挺鸭脯”极刑,杀害于东校场埔。死后,尸体无人收埋,隔天由沟尾村族人运回鸡笼山,埋葬于后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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