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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人“出花园”:国内独特的成年礼




    人生礼仪又称个人生活礼仪,为社会风情民俗之一,它是指人的一生中,在不同年龄的重要阶段所举行的不同仪式和礼节。当然,人生礼仪不可能岁岁皆举行,人们纪念的仅是其中最重要的几个“界碑”式阶段――如出世、十岁、“成年”、结婚、花甲、谢世,等等。

  成年礼,又称冠礼、笄礼。由于成年礼是由“童子”转为成年人的重要仪式,要取得家族和社会的承认,所以典仪隆重。古代的汉族人氏,男子20岁时举行束发戴帽成人仪式,叫“冠礼”,女子15岁时举行盘头插簪仪式,叫“笄礼”,表示孩子长大,可以谈婚论嫁,成家立业了。

  由于时代推移,民俗变异,汉族的成年礼――冠礼和笄礼早已不复存在了。而在粤东的潮汕,尚较为独特地保存着一种从古代汉族成年礼沿变而成的成年礼―― “出花园” ,如果我们把眼光放开,从华夏文化圈的大视野来比较一下它与中国各地成年礼的异同,自有它在民俗学上的意义。

  潮人的成年礼,在孩子15虚龄时举行,一般选择在农历七月初七日(乞巧节,潮人称之为“公婆生”――意谓主持人间生殖大事的“公婆”的诞日);也有人择吉日举办。

  潮人的成年礼与华夏各族的成年礼有何异同呢?我们无妨从已知的资料中加以比较。

  成年礼,在中国各地,粗略地梳理一下,有启蒙礼、割礼、“十岁礼”、生肖一巡礼、穿裤礼、换裙礼、文身礼、染齿礼、盘髻上头礼,还有开锁、拔袋、庆号、还愿等等礼仪。

  先从不同成年礼的举行年段加以比较。

  江浙的启蒙礼,即于小儿入学时(7至8岁)设置庆贺宴席,称之为开蒙酒。

  “庆十岁”,是华北一些地方的成年礼,又叫“剪尾巴”、“小成年”,有“尾巴过九不过十”之说,意为早一点过十岁,可使孩子少淘气,早懂事,独立生活,领悟世情。

  “开锁庆”,盛行于陕西,是孩子12岁时在神前割断红布项圈的仪式,意为生养的危险期已过,不须再用金锁护卫,可以健康成人。

  以上举的是汉族的例子。再看一些少数民族的例子:

  回族、维吾尔族的割礼宴,是在小儿7―12岁时为其割除阴茎包皮的典仪。

  “生肖一巡礼”(12岁为“一巡”),在内蒙古东部,蒙族孩子过12岁生日要“扎红”(穿红背心、红裤衩),剃“跳姑圈头”,接受亲友赠物,“乞福避灾”。

  穿裤换裙礼,西南普米、彝、纳西等民族的孩子,多在13岁前后举行,男孩着“丁裤”,女孩着“丁裙”,换装“成人”。

  盘髻上头礼:土、裕固等民族为15岁左右的女孩子举行的成年礼,将其发型梳成新的发型 ,据专家考证,此礼源于五代时的巴蜀,后流行全国。

  可见,潮州人的成年礼定在虚龄15岁,比古代汉族的男20岁、女15岁来得提前,比现在的江浙启蒙礼(7―8岁)、华北的“庆十岁”(10岁)、陕西汉族的“开锁庆”(12岁)要来得延后,大致与普米、彝、纳西等民族的穿裤换裙礼(13岁前后)、土、裕固等民族的盘髻上头礼(15岁)较为接近。事实上,按现代的“青年”概念,15(周岁)已可参加共青团,则潮州人定虚龄15岁(14周岁)为“成年”,还是不早不晚,较为恰当的。

  再从成年礼的具体形式来看:

  潮州人的“出花园”成年礼,在国内别具一格:

  当事者――15虚龄的孩子,先得洗澡,用石榴花叶放在木脚桶中浸洗(在古代,上至宫廷、下至民间,多籽的石榴均被视为象征“多子”的吉祥物,洗石榴花叶水,无非寓意在生殖上健旺),接着穿新衣(与少数民族的“扎红”、“穿裤换裙礼”有异曲同工之妙),而红布腰兜须塞上两枚铜钱,清朝以后则塞上两枚“顺治”年号的铜钱(清顺治帝后来出家到五台山,此讲究似寓意让孩子接受“皇”权和“佛”界的双重庇佑),接受大人的礼物,特别是外婆送的红皮木屐(传说明代万历年间潮州状元林大钦小时候是穿红皮木屐到孔庙拜孔的,故民俗也效此状元的做法以期孩子读书聪明长进)。食桌时,“出花园”者坐大位(以前作为小孩子只能忝列末座),吃的菜品,以寓意吉祥有好兆头的菜为主,如豆干(干与官谐音,意谓长大会做官),芹(芹与勤谐音,意谓勤奋),葱(葱、聪谐音,意谓聪明)、蒜(蒜、算谐音,意谓能算计,善理财),鲮鱼(潮州方言称“鲮箭”,与“能挤”谐音,意谓能够跻身于成年社会的多种“竞争” 并见棱见角地特别出众),蚶(海贝类,意谓有“财” ),等等。

  此外,更有一项讲究:在“出花园”这一天,孩子只能端坐屋内,不能外出玩耍,意谓守静避邪,过了这一天,孩子就是大人了,自然该走出一直由大人呵护有加的温馨和美的“花园”,到外面充满荆棘和险情的“大人世界”去闯荡一番了。

  我以为,“出花园”跟陕西的“开锁庆”有某些相似,“开锁庆”的12岁孩子,须在神前割断红布项圈的仪式,意为生养的危险期已过,不须再用“金锁”护卫,可以健康成人,此仪礼中,毕竟有作为实物的“红布项圈”和“金锁”摆在眼前;潮州人的“出花园”则完全是虚拟的,但拟得合情合理而富于诗意,因为,孩子要“出”的那个“花园”是虚无的,只是一种人文意义上的借喻和指代。

  从以上各方面看来,潮人成年礼与华夏文化圈内各地区、各民族的成年礼,有异有同,但是,最根本的意义还是一致的,即庆贺孩子走进成年,迎接艰辛的家庭生活和社会压力(包括读书成才、传宗接代、事业有为),做一个对家庭对社会有责任心、肯担当的人。潮人成年礼,形式新异,戛然独存于华夏文化圈,可说是中原汉文化与潮州地方民间文化的一种融合与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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