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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中的辉煌――寮头村纪行

   与工艺师林汉旋赶到揭东县玉窖镇寮头村时,太阳已坠下西山,它的余晖照射在品字形山岭中的一个古建组群,它的庞大、深邃让我的心灵经历又一回震撼。文章的题目就自然出来了。
  作为一个聚落(如三壁连之类)而显得规模庞大的古代民居,洪阳的德安里、榕城的甲东里、乔林的五壁连,都在揭阳享有很高知名度。作为一个组群(如“百鸟朝凰”)而显得规模庞大的,榕城的丁日昌故居,揭西的五经富岐凤围,都可令人咋舌,而这些与寮头围比起来,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缘起于几年前我在梅岗山访古时,有人建议我到寮头村去看看。说那是池享会造反时所建的宫殿,依山而筑,很有气派。但因为当时还有别的任务,虽近在咫尺,竟然未能涉足。
车开到寮头围山边,葱郁茂密的风水林挡住了视线,庞大的建筑组群是倏忽而出现的,感觉与陶渊明进入桃花源相似。三山鼎立如品字,谷口向东北大脊岭,寮头围处谷地中,一道“国字壳”的围墙,圈起一个恢宏的空间。围墙下方是当地的红土夯筑,有70厘米宽度,上部则是三合土的“灰段”组砌。以下部构建物的质地判断,应是元、明时物。传说此处为池享会的皇宫故址,显然有些不对板,因为池享会是乾隆时人。围墙与主座前壁,有八九米的距离。零散堆放着石鼓、石阶等建筑构件,显系劫后余灰――历史上,这座庞大的建筑物肯定曾经遭受重创,也许就是造反了的监生池享会以此为据点,被镇压后留下的伤痕?关于池享会造反的始末,《揭阳县续志》是有具体记载的,但官军“三光”政策的残忍被轻轻抹去。这是题外的话,不想赘述。
  令我惊诧的是,整个组群的前排竟有9个开间。这在整个岭南地区几乎是个孤例。“九”代表皇家的至高无上,一般人是不敢僭越的,纵然是大夫级的显官,也只能享受五的待遇。所以在潮汕,七开间的组群,就已十分罕见。是谁给房屋主人这个胆量?这可能就是民间传说它是池享会的皇宫的依据罢?一个敢于造反的人,自然也就敢于挑战皇权与礼制。但是,如同前面说过的,怀疑房屋原创于元明,倘如池享会曾经在这里活动,也就是雀巢鸠占而已。这一带,元明也未出什么大官。或许,是元朝,或者明朝初年,对于民间建筑的规格,还没有太死板的规定。当然,这是博识者才能破解的谜底,笔者学力还不济。
  令笔者惊诧的是,进了头门,居然看到一座长约5米,宽4米的石拱桥,通向空阔的天井。这在全国的民宅中,绝对又是一个孤例。因为这道石拱桥,人们可以联想到天安门前的金水桥。“潮州厝,皇宫起”这句潮汕人耳熟能详的古谚,怀疑正是从这里发源。按照揭阳民宅传统做法,头门连接天井处横着一水沟,宽20厘米的模样,但那是一般的情况下的做法,寮头围三面环山,集雨面积极大,20厘米宽的排水沟当然不济于事,于是开成1米多宽的水渠,石拱桥正是为跨此沟而建。但为什么不建在头门的前面,而要建在头门的内部,除了排水的设计外,是否还有诸如迎纳风水、增加景观的考虑呢?至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令我惊诧的是,站在天井向后方,向左右方望去,三面均依山势抬高。整个组群的地平,呈台阶式铺设,仿似现代的体育场,与通常的依山而筑,形式丰富了许多,这样的空间技术处理,又是全国罕见。而它的科技性、实用性、景观性都足以让我们今天的规划师、设计师折服。看看它的造型各异的阶梯吧,人们就可以想见在距今五六百年前的工匠们是怎样的聪明智慧。并从他们巧夺天工的创造性中吸取创新的勇气与思维。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因地制宜,并在自己的劳动实践中触发灵感与窍门。
  中轴建筑五进,两旁各有二条火巷,但不是所谓“驷马拖车”,或者“百鸟朝凰”。每一进中,中厅三间,两旁各三间,檐下通路与左右巷相通。平面布局,宛似繁体的“国”字。7000余平方米的建筑空间,营构了揭阳传统建筑前所未有格局。虽也四面围合,却又不落窠臼,蹊径独辟,所以面貌一新。只是已经有些破败,甚至局部坍塌,而快要荒废了的一百多间房子,就只有三位老妇守望着。
  走出寨门,依依不舍,回首观望,感觉强烈的依然是题目的那六个字:落日中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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